撂下这句话,也就不再管这些传教士,自有太监们领着他们离开。
…………
什刹海旁,那十几个被刘钰诓骗过来当肉盾的勋贵子弟吓得脸都白了,带队过来的孩儿军军官也是圈内的人,根本不知道皇帝在景山笑了。
馒头和那几个花钱雇来的壮汉,更是趴在地上不敢说话,孩儿军的军官踢了一脚馒头的屁股,骂道:“还不速速回去告诉国公?这事你们谁也担不起!”
这已然算是放水了,日后免不得对面要给个千百两银子的谢礼。馒头赶忙爬起来,骑上旁边的马,匆匆就往家里跑。
到了门口,连滚带爬地去了外书房,一进去就跪在地上,哭喊道:“国公,国公!坏事了!”
刘盛正和几个文人清客作诗,见馒头连滚带爬地进来,自是先吓了一跳。家教严苛,若无大事,这些下人小厮哪里会这样放肆?
“三爷……三爷出事了。”
哭喊着嚎了两句,那些清客们也都有眼力价,纷纷告辞。刘盛一听是自家老三,心里咯噔一下,连声发问。
“三爷效仿孔明灯,做了个大的孔明灯,能带着人飞到天上。和齐国公、襄国公家的几个公子在什刹海边玩,就飞到了天上。这刚飞不久,孩儿军就来了,说是惊动了宫里,万岁下的旨意来捉拿……”
“什么?”
刘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自己千般小心、万般谨慎,就怕出什么事。这可好,自己养了个儿子,可真是做出了好大事,连宫里都惊动了?
这还有好?
况且听馒头这么一说,那玩意是个能飞天的,居然就敢在什刹海边玩,那里离着禁宫可也就百十步啊,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窥探禁宫?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馒头也知道出了大事,心里慌得不知该怎么办,刘盛连声喝道:“来人!来人!”
“把这个混犊子玩意儿绑起来,扔进马棚关着!老三屋子里的人,一个也别放过,全都捆起来!”
“速速准备车马,我要去宫里请罪。去问问老三屋里的人,都谁知道这件事,问出来,回来后全都打死!”
连声下了命令,早有几个壮汉冲起来,把吓得不敢动的馒头拖走。
真要是坐实了“窥探禁宫”之罪,纵然自己能脱身,那也保不住老三了。该扔的扔,该弃的弃,保住家里勋贵才是真。
到时候,老三房里的那些下人、丫头,知情的都要治罪打死,不知情的也得扔到外面,万万不能留。
只要坐实了这件事是瞒着他的,就有回寰的余地。
惊慌失措间,就听到外面又有人跑来道:“国公,宫里来了位公公。”
刘盛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心口,双手竟是有些颤抖,连忙道:“快快快……摆贡、焚香……”
那下人却道:“那位公公说只是传一句话,还请国公赶紧过去。”
打开国公府的大门,迎了外面的太监进门,一边领着去正堂间,那太监只道:“传陛下的旨。”
刘盛赶忙跪倒在地,等了好半天,就听那太监憋出了一句奇怪的话。
“翼国公可看看三国,简雍劝昭烈帝禁酒事。”
等了半天,也没有再多的字。
刘盛只觉得眼前有些黑,之前一直憋在身上的汗,一下子滚了出来,瞬间湿透了衣衫。腿也有些软,昔年战场上血溅了一身也从未如此过,缓了好半天。
他既喜欢读什么英烈传,三国自然也看过,这故事很好理解。
刘备禁酒,凡是家里有酒具的都抓。简雍随便指了路上一对人说,这俩人要行一些淫事,赶紧抓起来。刘备问你咋知道的?简雍说,这个男的有工具。
长松了口气,刘盛知道没事了。他最怕的,就是有御史借机说“窥探禁宫”。别的都是小事,这个可说不清。
既是皇帝让太监来传了这么一句古怪的话,刘盛终于放心了。谢恩之后,起身,旁边的下人赶忙递过去了金子。
“公公辛苦。买些茶水吃,润润喉咙。”
两个沉甸甸的大金锞子往手里一坠,这可是大手笔,莫说买茶水吃,既是买个小茶馆也无问题。
太监也知道自己身份,不可能在翼国公面前拿架子,况且之前皇帝在景山的神情他可都看在眼里,只怕这件事不但无过,恐怕还是好事呢。
既如此,便道:“国公可放心就是。”
刘盛擦擦汗,问道:“犬子何在?”
“陛下正叫人去寻,与齐国公公子、襄国公公子等,一并去午门候着。陛下还称赞了一句,若有此物,日后攻城拔寨,则可尽窥城中底细。”
一句话,让刘盛的心彻底宽了下来,可心里的疑惑更多。
他只是谨慎,却老谋深算,有些事,一想便通,可今日的事,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老三的确不能袭爵,可老三在武德宫里的学业评了个上上,京中勋贵子弟里最有可能入上舍的。
就算不能袭爵,能入上舍,将来分出去那也是前途无限。混得好一些,也未必就差了。
就老三那脑子,能不知道什刹海离着禁宫就百十步?
别人不知,他既是做出来的,便知道那东西真能飞。难不成不知道飞起来就比太和殿高?
他在试探什么?
实在猜不透,想不通。
到底什么东西,值得他用命,用爹娘兄嫂乃至国公一族的富贵地位来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