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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七日,距离土斤泽百里之外方甘山,段颎领凉州士卒合计一万三千人,战马两万五千匹驻扎在此。
其中武起所练四千新军也在军中,全由段颎亲自率领,为了缅怀昔日魏闵之情,特给这支部队取名为“魏武卒”。
军中主将除了段颎外,还有左右行军司马田晏、夏育,以及昔日段颎旧部张恺。
今年的冬天依然和往常一样十分寒冷,但好在是入冬至今依旧没有下雪,倒是免去不少麻烦。
行军大帐内,段颎和田晏、夏育、张恺几人围坐在篝火堆前烤着冻硬的胡饼(馕饼)。
由于胡饼易保存,即便夏天也不会很快变质,且一张胡饼价格低廉,面皮厚重,混合着热汤也基本够成年壮汉一顿所需,倒是极其受军中和民间欢迎。
待张恺烤好胡饼后,撕开一半递到夏育手中,对段颎建议道:“段将军,盘踞在土斤泽内外的羌人有十万之众,如果正面迎击,
我军定会付出巨大伤亡,末将建议寻找险要地势设立防御工事,引诱敌军前来进攻。”
段颎摇摇头道:“不行,先不说在此地形不如叛羌熟悉,即便真有合适设立工事之地,那也会耗费大量时日,等工事布置完毕,
羌人怕是早就有所准备了,这样等于是攻守相易,我们骑兵优势就荡然无存,无法达到预期效果,
在段颎身边的一名魏武卒小校紧张的嘀咕一声,却被段颎听到了。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冲过来的敌骑,语气冰冷的吼道:“全军听令,凡有喧哗者,一律军法从事!专心结阵,准备作战!”
“喝~~”
段颎冷漠无情的话语瞬间驱散了众人心中恐惧,四千威武卒大喝一声,迅速结成战阵,死死盯紧骑兵逼近。
“一百五十步,长弓手准备!”
“咯吱吱……”
羌骑逼近,测距手大吼一声,一千张足有一米五长的步弓齐齐拉开弓弦,列阵在长盾阵后,仰空对准了前方。
“一百二十步,放!”
“嘣~~”
“呼~~”
数个月的刻苦训练,魏武卒士兵在这一刻发挥了实效,只闻一阵整齐划一的绷弦声起,一千支羽箭如流星贯月,从半空中黑压压的落向气势汹汹的羌骑。
“噗噗噗……”
“吁……”
“啊……”
瞬间,羌骑阵中一片人仰马翻,无数的骑兵在箭雨无情侵袭下,凄惨的倒落尘埃,被身后铁蹄踏成肉泥。
一名头戴胡圈的羌骑不停挥动手中狼牙棒,将迎空贯落的箭雨扫开,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夹紧马腹继续向前冲刺。
可惜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接钉在马首要害上,随着战马发出一声犀利的嘶鸣,连同羌人一道狠狠的甩在干硬得地面上。
“噗~~”
那羌人猛吐一口黑血,就这样被摔碎五脏,七孔流血而亡。
另一名骑兵身体挂在马身一侧,用一面圆盾护住自己头颅和马脖,本以为能避开死亡,但最终马速失控,被前方倒地的马匹绊到,在马身掀翻一刹那,他沉重的身躯被狠狠向前甩出数米远,最后一头砸在一块凸起的石块上,砸碎天灵盖而亡。
还有一名羌人将领,牵引三马利用高朝的骑术左右逢源,避开箭雨袭击,眼看就要冲出死亡禁区之际,却不想在再次跃向左边马背时,战马马失前蹄,一个俯身,让他胯下落空,一脚踏在地面上,直接踏断了他的脚骨,重重坐在地上。
“啊~~”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眼泪也不自觉的从眼眶落下,但随即就被身后的骑浪淹没。
这一波箭雨,至少造成三百骑伤亡,多是自相践踏造成,弓箭直接造成的伤亡并不大。
“劲弩!”
“射~~”
长弓手退后,手持臂张弩的一千士兵呈一字排开,列为两阵,将粗重的弩箭对准进入百步以内的羌骑。
“骑兵收拢,加速冲锋,勇士们,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凉州奴隶全部冲垮踏碎!”努努巴特尔大声嚎叫指挥起来。
在他的命令下,原本四散而开的骑兵在进入百步距离开始向努努巴特尔中军集结,面对防御严密的阵型,只有密集的冲锋才能一举冲垮。
这本是兵家大忌,密集的阵型很容易受到远程打击的照顾,不过努努巴特尔见对面箭雨停止,觉得敌军官兵不会再放箭雨,才大胆的合围进攻。
但是,如果他知道汉军最得意的远程冷兵器是弩的话,他定会为自己方才的决定后悔一辈子。
不过,他马上要后悔了,或者说,没机会后悔了。
“放~”
“呼~~”
一声军令,五百支弩箭呼啸着从长盾后直冲羌骑而去。直线射击最喜欢的就是那密集的阵型,根本不需要刻意去瞄准,凡是弩箭离槽刹那,必能收获成果。
“噗噗噗噗……”
“吁~~”
羌骑阵前再次人仰马翻,一支支弩箭直接破开骑兵身上薄薄的甲胄,破开躯体带出一朵朵娇艳残忍的血花绽放。
“放~~”
又是一声令下,另一组五百支弩箭再次绷射,同样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段颎看着羌骑如多米诺骨牌那样,层层叠叠翻滚在地,心中不由感慨,有这样的精良的兵器,还愁无法主导战争走向么?或许这就是白麒所言,实力才是一切本源吧……
努努巴特尔看着周围的同伴如此轻易就被对方的箭矢夺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