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至少有那些许许多多的关心和在乎她的同伴存在——有过,正确地来说的话是。
“必须保持低调,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们说;“您身上流着的血是洛安复兴的关键所在,您必须珍重自己。”他们说;“我们会为了您赴汤蹈火,这也正是您的父母亲和祖父母曾经为我们做的事情。”他们说,然后这样说着的人们一个个地消失不见了,有的按照洛安的礼仪隆重地放置到木筏上,进行隆重的水上火葬,但更多的,只是在逃亡的过程中为了掩护自己被一发流失命中,倒在地上,被自己眼睁睁地看着消失在身后的地平线以下。
“只要您存在,洛安就不算亡国。”他们说,而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曾一度坚信着这样的事实。
幸存的人们到达了南方,这里是和过去的洛安王国十分相似的地方——或者至少大人们是这样说的。他们在这里兢兢业业,总算也创造了自己的一片生存之地,并且开始逐渐吸引其他流亡的洛安人来到这儿。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欣欣向荣,仿佛真的就要再创洛安王国的荣耀。
“我可以和你交朋友吗,公主殿下。”她说,那个孩子扎着洛安传统的麻花辫,那是六年前的事情。“……嗯!”她很高兴,这是第一次和同龄并且是同族的孩子进行接触。她拥有了朋友,不再是孤零零的公主殿下。
“不——请带走她吧!”但转变立马来到了,南方的本地人不会坐视一个外来的势力迅速地发展壮大,他们被打散了,再次进入了不间断的逃亡当中,队伍的群体也一再减员,直到某天变得不再足够强大,任何一个渺小的氏族都可以轻易地欺凌——氏族的族长这样说着,假如能够获得满足的侍奉的话,就会饶恕他们擅自闯入领地的罪过,让他们作为稍微有些地位的苦役在这里生活下去。
那个孩子的母亲把她亲手送了出去,作为公主殿下的代替。
“我恨你。”扎着麻花辫的女孩这样说道,然后她再也没有回来。
“不要紧的,您比她更重要,您是无可替代的。”那个孩子的母亲哽咽着这样说道,三天以后,她用一把钝刀割了自己二十一下,结束了生命。
公主殿下又变回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即便身边还拥有着其他人,即便人们仍旧不停地告诉她:“我们愿意为了您而牺牲,您是无可代替的。”,却始终无法让她忘掉那个孩子转过头之前说的“我恨你”。
“我们还需要为了她做到什么地步?”“住嘴维克多!”“已经死了那么多人,这么一个小女孩能够做到什么?她什么作用都派不上,我们也是时候为自己着想一下了!”睡不着的那个晚上所听到的大人们的争吵声,在内心里头留下了的刻印。她的眼泪浸湿了枕头,但却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哭泣,也从此忘记了如何表露情感。
公主殿下是孤零零的,无能为力的,一无所有的最后的王族。她的行动应该符合自己王族的身份,即便她对于王族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亦一无所知。
——但失去了这些的话,她还有什么剩下?
——失去了唯一作为王族的身份的话,她又是谁?
她不知道。
就这样时间流逝着,流逝着,从那以后的日子也从未好转,身遭的人逐渐地变得更加地稀少起来,为了生存她也不得不像是其他人一样开始进行辛苦的劳作,大人们也很少再提起什么“洛安的荣耀”“您是十分重要的”之类的话语,一半是因为人口的稀少他们不再能够像以前那样拥有自己的秘密,另一半,或许他们也无法再说服自己去相信那一切吧。
劳动是十分艰辛的,所幸脏兮兮的外表为她提供了另一层的防御——至少不会有人盯上她了,她这样想着,面无表情的公主殿下,即便是对着同族的大人们也只是挂着一层虚假的微笑。
就连那层笑容的下方是否真的有一个活生生的灵魂,她自己也不敢肯定。
——有人来了。是外来的佣兵!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像这样的小氏族当中消息总是传得很快,即便地位低下,她也仍旧能够听到其他人的话语。幸存的其他洛安人好像也得到了一些什么消息,曾经竭力反驳维克多,拼命维护自己的那位女性在瞧见了一些什么以后就带着自己躲藏了起来,她似乎是在等待着某物,那因为生活而变得疲惫产生了皱纹的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亮闪闪的光芒——她不理解那是什么,对方只是叫自己等待着。
等待着。
直到火焰和尖叫响起,她俩也仍然停留在这里。
“失败了吗……”她听到她这么说,氏族内部的人反应了过来,他们开始四处搜寻那些佣兵,一片嘈杂,火把林立——双方是起了冲突吗,脏兮兮的公主殿下这样漫无目的地想着,她无法理解自己为何还在这里躲藏着,正如同她不明白身为王族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一样,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公主殿下,一成不变的人生,毫无波动的生命,自那以后再也无法体会到任何的情感,宛如行尸走肉的公主殿下。
王族的光荣,身旁的那位女性誓死捍卫自己的原因,甚至是作为人类存活着的骄傲,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明白,也不觉得自己在往后的日子里头会变得明白——
本应。
是如此的。
但那又是怎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