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江南提督高其位宜当速克清江,不可迁延日久,以免楚逆南窜他省,屠戮生民....”
一名太监站在军营大帐之中,一板一眼念道。
“奴才领命。”
高其位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七十多岁的人跪来跪去也着实不方便,不过站起身子的时候,脸上就开始带着笑,他望着传口谕的太监,悄悄递过去了一枚玉佩。
“李公公从前线一路奔波,着实劳苦了些,这些辛苦费还望李公公不要嫌弃。”
那太监看也不看那玉佩一眼,塞进了袖口里后,笑道:“前些日子高大人可是跟那楚逆打了一仗?却为何没有继续攻下去?”
高其位并非是什么爱护士卒的好将军,实在是因为他自己都觉得强攻打不过,这才选择了放弃,可是这番话却不能直接说出来,因此给到皇上和查弼纳的解释都是死伤过于惨重,难以为继,应此改强攻为围攻。
有此前因,高其位当下也只能苦笑道:“公公有所不知,这楚逆枪炮甚利,训练也颇为得法,因此我军若是强攻,则损失惨重,而围攻之策更加稳妥,势必能将这些逆匪消灭殆尽。”
太监轻轻点点头,叹息一声道:“将军可知,如今北线态势一片良好,年总督已经打到了郧县,若是再克此城,将会一路直下武昌。皇上这边更是调拨来了数万绿营,一旦拿下信阳,楚逆则再无回天之日。”
高其位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你高其位和查弼纳还在跟南下的复汉军打来打去,倒霉的可就不是别人了,正是老兄你自己!
听到此话,高其位不由得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谦卑道:“还请公公向皇上禀告,奴才未曾领悟皇上真意,是奴才该死,奴才一定会拿下这清江城。”
太监听了这一番话,也只是微微点头,连饭菜都没有吃上一口,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这一番事情,关键是原因还是在于南下的那只复汉军,也就是独立第一师造成的麻烦,正因为他们南下赣州,对其他诸省造成了严重威胁,才导致参奏查弼纳与高其位的折子越来越多。
许多大臣都参奏查弼纳与高其位尸位素餐,甚至还有人认为查弼纳手握十万大军,却迟迟不肯西进,有不臣之心,虽然这些言辞并非主流,可也能看出这二人目前的麻烦之多。
为了这件事,连查弼纳也给高其位带来信件,言辞中也不太客气,甚至还说出了‘廉颇老矣,尚能披甲上阵,君何如?’这样的话,这让高其位感到深深的耻辱。
如今朝廷内外都在催促高其位,速速攻下清江城,这已经让高其位无法稳坐高台了,他很快便召集了众将,准备进行新一轮的攻城。
由于上一次已经有了攻城的经验,高其位心里也有了几分底,并且也对如今的攻城手段进行了改良,只是当高其位望见那一座看似不甚坚固的小城时,却依然感受到几分战栗。
七月底,停歇了半个多月的攻城战再一次打响,对于宁渝而言,却是一个好消息,说明之前的手段似乎提前见效了。
原本宁渝是想等到独立一师拿下赣州后,便一路北上攻克抚州,随后切断高其位的后路,逼迫查弼纳引兵南下,从而彻底解除复汉军东面的威胁。
可是令宁渝没想到的是,光是独立一师攻克赣州府,就让广州的清军坐不住了,在管源忠的过度反应下,传导到康熙那边时却成了另外一幅模样,再加上办团练一事的影响,让康熙对大臣的用心产生了怀疑。
在这种情况下,查弼纳和高其位根本无法自辩,最好的辩解方式就是赶快拿下对面的楚逆,才能跟康熙皇帝证明,自己还是一个好臣子。
望着城下的清军整顿集结,然后开始向着城墙发起冲击时,宁渝却明显感觉到清军士气已经不如前些日子了,不仅仅如此,连高其位的战意似乎也没有那么浓烈。
战场上的势说起来很玄妙,其实也很简单,关键就在于攻必克战必胜,像宁渝率领的第一师打了不知道多少硬仗,每战都能获胜,以致于士兵心底的气势很高,打起仗来也是信心百倍。
虽然说这样一来,容易陷入骄兵必败的陷阱里,可只要指挥者能够保持一颗清新的头脑,那么就可以将这股气势转化成战斗力,从而助推战力的增强。
可是清军就不一样了,自从跟复汉军交手以来,几乎就没有占过便宜,在复汉军枪炮声一响的时候,许多人甚至都想着往后跑,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有太高的战斗力。
整个战场的局势跟之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清江城头上的雷式炮发起轰鸣,再夹杂着排枪的声音,两股声音在此交织在一起,却是构成了最为残酷的一幕。
许多清军士兵根本接近不了城墙,就被直接打死在了城墙之下,而此时清军子母炮以及威远炮的反击,却显得有些无力,除了一些铁弹正好落在了城头内,便几乎没有其他的伤亡。
浓密的硝烟将整个墙头都遮盖住了,无论是城墙上还是城墙下,都布满了浓烟,除了耳朵里能听见枪炮声,便再无其他了,然而战争的残酷不会因为如此而变得简单。
一批又一批的绿营官兵被送上了城头,又随后被赶了下来,这个过程当中浮尸无数,也有许多清兵想要逃跑,却被高其位布置下的督战队一刀给砍了脑袋,挂在了旗杆上。
“进则生,退则死。”这是战前高其位发布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