桫摩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压抑的黑。
周遭沉闷的空气充斥中浓重的死亡气息和血腥气味。
他想,这究竟是发生了什幺。他的心狂乱的跳动,他想,要有光。
于是他伸手在黑暗间竟真的触摸到一盏灯。
他熟练地擦亮它。
那是一个地窖一样的封闭空间,凭藉一盏灯的照明,他看见许多尸体被横七竖八地摆放在身边。
那是令他毛孔悚然的一幕,他分明看见一具死婴。是被挖出双眼的女婴……
在她小小的脸上,有着小小的鼻梁和小小的唇,在眼窝处却是两个深深的凹陷。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小手就握在他的手中,她的小小的身体冰冷僵硬。那许多的血渍早已凝固成干涩的痕迹,惟有眼窝那两处深深的凹陷,地狱的隧道般恐惧地对着他的凝视。他哭了。
他知道,那是他的瞳。
他知道,是什幺原因使妻常常面带怨恨和压抑从奥托那处回来。
他撕开手中的死婴,先是一只小臂。那并不是他的瞳,那是背德的孽种,那是他不能承受的背叛和命运最残忍的煎熬。
他咆哮着,把死婴的内脏捏碎,然后狂笑,然后嚎哭。
然后用瞳的血洗净他的面,再把瞳的下半截尸身举起来当做酒杯。
在那一个瞬间,他竟觉得那些血液是甘美的。
四壁是岩石,地窖的出口是悬在顶端密闭的封盖。
他把尸体一具一具的叠起来,叠起来。
他最大的信念却不是逃生,而是巨大的憎恨和怨愤。
桫摩……桫摩……
是谁?是谁在叫我?
你被这世界憎恨遗弃,永为刑罚……
是谁?你是谁?
永为这世界刑罚,永为刑罚,跌堕在命运深渊!桫摩……难道只因你并无那对翼,便须得承受这一切的痛楚,宿命的悲噩……
你,你是谁?是谁?
来……桫摩,看着那幽暗的灯光。来,你看得它,便进到它……那是你的命灯。
你……你做什幺……你要我做什幺?
你看着它,直到变得豁然明亮,就像天光那样的耀眼。它便照穿你的肉身,抵到灵魂。你的灵,我的灵……
你到底,到底……是谁?
你把灵给我,我把灵给你,获得无尽的力,不为欺凌。即便跌堕到硫磺火湖的地狱,也欣赏月圆,欣赏月圆……
告诉我,你是谁?是谁?告诉我,为什幺……为……什……幺,我……
我不是魔……我……为什幺……要入地狱!为……什……幺!啊……
桫摩……我既是你,你即是我;神即是魔,魔即是神!
我不是魔!我不是!我不入地狱!不入地狱……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