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领们的情绪波动很快便被传到了田绪耳中,向田绪告状之人是兄长田华,他从怀州撤军回元城后,非但没有受到责罚,反而被军师许士则夸赞他有大局观,善于审时度势,极力向田绪推荐他出任元城防御使。
田绪确实被许士则的话打动,册封兄长田华为元城防御使,但田华守城的不作为又让田绪很不放心,在扈萼的推荐下,田绪才最终决定用符璘取代田华的主帅之职,田华改任监军。
监军的职责便是观察军队士气,考察将领是否忠心,监察将领是否坐赃贪污等等,所以作为监军,当军队将领发生骚动之事,田华便立刻向主公田绪汇报了。
田绪的脸色十分难看,这件事他隐藏得很深,是派自己的心腹死士半路杀掉了田悦的妻儿老母,消息怎么会传开?难道有漏网之鱼?
更让田绪心中恼火的是符璘的态度,什么叫做‘这件事以后再说?’难道他以后想找自己算账?
田绪心烦意乱,负手在大堂上来回踱步,这时,田华小心翼翼道:“殿下若拿不定主意,不妨请教一下许军师。”
田华和许士则已结为盟友,在许士则的帮助下,他从坐了二十几年冷板凳,到一步步掌权,完全是许士则的功劳,这个时候许士则被冷落,他怎么能袖手旁观。
田绪也想到了许士则的种种好处,更重要是,他现在没有了兵临城下的压力,开始琢磨人了,许士则才是这方面的高手。
田绪点点头,随即令道:“去请许军师来见我!”
亲兵去了,田绪又对兄长田华道:“我需要一份名单,到底是哪些人要找我算账?你务必尽快给我搞到手。”
田华沉吟一下道:“符璘应该是第一个。”
“你可以把他放在名单上,但我要的是全部名单,明白了吗?”
田华点点头,告辞先走一步,刚到府门口,却迎面遇到许士则匆匆赶来。
田华连忙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符璘手下将领要清算田悦妻儿老母被杀之事。”
许士则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张广济恰到好处地泄露了田悦妻儿被杀的消息,激起了军方的愤慨。
“符璘是什么态度?”许士则不露声色问道。
“他说要以大局为重,这件事以后再说。”
许士则冷笑一声,符璘这话要找死了,不过分量还不够。
“魏王是什么态度?”许士则又问道。
“魏王要把收集名单,把所有反对他的将领名单整理出来。”
许士则点点头,又附耳对田华说了几句,田华有点担心问道:“会有这种可能吗?”
许士则用手指戳戳他的胸口,“一旦发生了,你们田家一个都活不了,包括我也一样,你们不接受,我今晚就离开太原,我可不想死!”
田华心中一惊,连忙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会严密监视!”
田华走了,许士则这才快步来到后堂,他从田华那里知道了田绪的态度,其实从田绪召见自己,他便猜到了田绪心情的微妙变化。
许士则很了解田绪,田绪疑心极重,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绝不会启用符璘、赵伦这样的老将,现在朱泚已退兵,没有了围城之忧,田绪便开始担忧符璘手握军权了。
他来到后堂,只见田绪正负手在堂上来回踱步,许士则连忙上前躬身施礼,“参见王爷!”
“军师来了,快快请坐!”
田绪态度很亲切,丝毫没有冷落许士则的愧疚,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许士则坐下,佯做不知问道:“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田绪叹了口气,便将田华的报告告诉了许士则,他有些恼火道:“我实在搞不懂,这件事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
许士则沉吟一下道:“应该是有漏网之鱼,我倒不是说王爷的人故意放走,比如派随从去买吃的,或者去前面安排住宿之类,一般而言,都会有管家在前面各种安排,刺客忽视这个人。”
许士则的解释很有道理,一下子把田绪心中的疑惑说通了,他心中恍然,恨恨道:“说到底,还是这帮浑蛋办事不力!”
“王爷,事情已经发生了,责怪他们也没有什么意思,关键是要怎么解决这两个危机?”
田绪一怔,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会是两个危机?”
“难道殿下没有想到?一个是中下层将领的危机,另一个是符璘的危机。”
“这两个危机难道不是一个危机?”
许士则摇摇头,“中下层将领只是想要个说法,但符璘恐怕就不定了。”
田绪一惊,急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王爷,卑职的意思是说,手中有多大的权力就想做多大的事情,中下层将领心中不满,但最多也只能吵吵嚷嚷,因为他们手中权力有限,权力不容许他们做更大的事情,但符璘就不一样了,他手握军权,只要他想做,他完全有能力做更大的事情,比如,自立藩镇。”
许士则的最后一句话让田绪登时脸色惨白,半晌,他咽了口唾沫道:“他......会吗?”
“他会不会我不知道,但李武俊、李希烈、吴少诚、李正己甚至朱泚,大家都曾经夸他们忠心耿耿,可结果呢?殿下,现在是藩镇割据时代,就连韩滉那样忠诚大唐的名臣都割据了江南,符璘对殿下的忠诚能超过韩滉吗?”
许士则的话字字诛心,俨如晨钟暮鼓一般敲打在田绪心中,田绪又想到了符璘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