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谢处耘生病喝药,总是闹着千不肯万不肯,今次见得沈念禾在边上,他却有些讪讪的,哪里还好意思说自己怕苦,只好别过脸,将那药端起来一饮而尽,臭得眉毛鼻子一把皱也强逼着自己不说什么。
那药里多半有安眠定神的功效,他才喝了没多久,眼皮子就上下直打架,不多时,两眼一闭,眯了过去。
裴继安等他睡了,才转头同沈念禾道:“你忙了一天,当也累了,先去休息罢。”
沈念禾见得他神情有些疲惫,不知为何,还有几分提不上劲的样子,也有些担心。
她来了这许久,极少见得这裴三哥如此倦色,一时也把不准他是怎么了,本想问他头疼不疼,转念一想,对方在医馆做过学徒,遇得寻常的病痛,自己都能开药拿方,如若当真有什么不舒服,自然早早就会发现了,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只粗通医理的人来问。
只是看着裴继安这个样子,沈念禾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想了想,因不好直接问,索性转个弯道:“我才吃了东西,倒也不算累,三哥方才不是说想给谢二哥拿猪骨斩块来糖醋?不妨我去做,叫婶娘帮忙在边上看着罢?”
她本是想给裴继安省力省心,叫他空出点时间好休息养神,便把旁的杂事揽在了自己身上,却不想这一番话听在裴继安耳中,却是另一个意思。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平常我哪里舍得叫你近灶台,眼下你倒是自己凑过去了。”
偏还是为了受了伤痛的谢处耘,叫他嫉妒也不是,不高兴也不是,可实在也气顺不起来,端的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你去休息罢,当真想要做给他尝你的手艺,等我收拾好了,你来下糖下醋就是。”他轻声道。
沈念禾听得他话里意味奇怪得很,本想解释,却又不知道应当解释什么才好,只好站在原地。
裴继安的气只不平了一时,见得对面沈念禾不知所措的样子,很快就过去了,心一软,话也跟着软了起来,道:“你去歇着罢,旁的东西我来弄就好,叫婶娘也休息了,她一路来这里,在马车上颠了许久,又操心处耘,想来也累得很。”
口中说着,人已是站了起来,还不忘提起谢处耘的那一双鞋。
裴继安越是温柔,沈念禾在边上看着,心中就越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什么味道都有。
他怕她累,怕婶娘辛苦,怕谢处耘吃不到想吃的,却唯独不操心自己。
做人做到这个份上,实在说不清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对旁人自然是好的,可对他自己……却又不够好,或者是说太不好。
她想了想,上前两步笑道:“我甚少下厨,今次难得有机会,叫我来给三哥打下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