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盏油灯的焰火微微摇晃了一下,父亲还是纹丝不动。
我微一凝神,就能听到父亲的心跳和呼吸,父亲是清醒的,那他怎么不理我?
我站起身,走到近前,去看父亲的脸。
就在这时,父亲头上的道冠动了一下,头转过来,脸对着我,眼睛依旧不看我,淡淡的说:你来了。
我赶紧跪下,说:是,孩儿来了。
我心想:难道是父亲怪我擅自担任帝国少师,又在没有父母之命的情况下与三公主结婚?不会吧,父亲不是这么迂腐的人。
我正要告罪,父亲又说:把你的御赐金刀给我看看。
父亲神算,就知道我有御赐金刀了,我赶紧解下腰间佩刀,双手呈上。
父亲从鳄皮刀鞘中慢慢抽出金刀,金刀映着灯火泛出华贵的金黄色泽。
我紧张地盯着父亲,生怕他当头给我一刀,今夜之事太古怪,我得小心点。
父亲慢吞吞地把玩着金刀,摩娑了好久,就是不说话。
我说:父亲若喜爱这把刀,那就留下好了。
这时,我听到竹楼下传来好几个人的脚步声,是从外面进来的。
父亲突然把刀举起来,在我的极度震惊下把刀c进了他自己的胸膛,然后又拔出来,血淋淋的金刀丢在我脚边,人倒了下去。
我真是吓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有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我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有人上楼了。
太颠先生、原岐、原岐的老师司空太济,另有几个西原元老大臣,原岐的母亲辛姬也搭着一个侍女的肩膀走来了,就是没有看到泰宜生。
原岐大叫:啊,原澈弑父,原澈弑父!
太颠先生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眼睛瞪着我,问:原澈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呀?
原岐过去探了探父亲鼻息,大叫:父亲被原澈杀死了,就是这把刀,这是幽帝赐给他的金刀!
我呆呆的立在那,心乱如麻,我还来不及悲伤,我不相信眼前的事。
司空太济冷冷的声音说:太颠先生,这还用问吗,原澈对主公把继承之位传给原岐,心怀不忿,激怒之下就动手杀了主公,就算是误杀,也是罪不可恕了。
太颠先生苍老的面颊老泪纵横,喃喃说:原来是真的,他们说容成子给你换了魂魄,你已经成为一个魔鬼了,我一直不相信,但现在看来——
辛姬指着我骂道:你这个逆子,连父亲都敢杀呀!
我脑子恢复了一点知觉,我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可怕的陷阱,但我还是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充当诱饵?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俯下身去察看父亲的生死,却真的没有呼吸了!
原岐恶狠狠地说:兄长,你可真下得了手呀,一刀致命呀。
我霍然抬头,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字的说:原岐,我告诉你,我不想和你争夺西原的继承爵位,但你处心积虑对付我,竟把父亲也害死了,我绝不会饶你!
原岐被我眼里狂怒的寒光吓退了两步,随即腰板一挺,怒道:原澈,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敢血口喷人,难道父亲为了陷害你而甘愿自杀吗!你要说谎也不能这样说呀。
我一向敬重的太颠先生此时连连摇头,说:原澈,你变了,变了——
我悲愤道:太颠先生,这不是我!
司空太济点头说:说得对,现在的你已不是原来的你,你现在是个被恶魔占据魂魄的非人,什么恶事你都做得出来。
你胡说!
我眼冒红光,狂怒大叫。
原岐叫道:各位小心,这恶魔现在身怀邪术,没有人性的。
包括太颠先生在内的几个西原重臣都退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我,对我大为戒备。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思考自己目下的处境,既然连太颠先生都已认为我是弑父的凶手,那么在西原就没有人肯相信我了,我该怎么办?
瞥眼一瞧,原岐在冷笑。
这一切都是原岐在暗中搞的鬼,只有擒住他才能获知事情真相。
我猛地抓起地上那柄沾血的金刀,脚步一错,向原岐扑过去,眼看就要手到擒来,突然感觉气流波动,原岐竟凭空消失了。
我猛地回过头来,却看到原岐站在太颠先生身侧,说:司徒大人看到了吧,原澈完全失去人性了,先弑父,还要杀弟。
太颠先生跨前一步,两手张开,挡在原岐身前,花白胡须颤抖,又是悲伤又是失望,说:原澈殿下,你要再想杀人,就先杀老臣好了。
司空太济叫道:武士听令,速将原澈拿下。
刀枪闪亮,一队银甲武士冲了进来。
当此情形,只有先脱身再说,被原岐他们抓住更惨,很可能立即处死,那就冤沉海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