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黑板上写着:《高二(二)班新学年誓师大会》几个美术大字。
教室里座无虚席,讲台两边坐的是任课教师和学校领导。
班长金山峰宣布:“一九七九年高二(二)班新学年誓师大会现在开始!”
掌声如雷,群情激动。学生代表何莉跑步上讲台,激动地说:“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我们终于满意地迎来了新学期的开始!我们打心眼里感谢学校领导和老师们。我们水平差,但思想不能差;我们基础差,但我们信心强,决心大!祖国百废待兴,需要人才,我们为祖国而学习。我们保证做到……”
鲁书记小声问万青:“人都到齐了吗?”
万青忧虑地说:“还差廖郁林和张灵洁。”
说着,她又把全班扫过一遍,眼睛突然一亮,一个蛮横蒙昧的黝黑脸面让她吃了一惊。她连忙问:“书记,你看,那坐在后门角落里的那个学生是谁?”
书记摇摇头,王校长也摇摇头,史怀远看了看,没吭声。
一回家,史怀远就问正在刮鱼鳞的妻子:“吴莲莲,你是不是收了一个学生?”
吴莲莲头都不抬地说:“是啊,是你父亲同事的女婿的外甥,叫何三宝。”
史怀远发烦地说:“拐这么多的弯,你也收?”
吴莲莲把刀一丢,站起来说:“怎么啦,这不收,那不收,你这满房的新式家俱是从哪来的,嗯?你的日子能过得这么舒坦吗?你看,这条大鱼就是何三宝的舅舅送来的,足足八斤半啊!他舅舅是谁,就是外贸的主任啊!以后吃点把,喝点把汤也不用愁了。你还发脾气。那好啊,这屋里的家,你来当算了,免得我一天到晚的瞎心。”
“哎呀,你收嘛,就别放到万青的班上啊!她不会要的。”史怀远埋怨道。
“不放她班上放谁班上,嗯?一中开除的,谁管得住啊?”吴莲莲理直气壮的。
“那你怎么就知道万青管得住呢?”
“嘿!满镇的人一天到晚的万老师万老师的。我到要看看她万青有多大的能耐。她管不下来,说明她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把她的高额头撞塌一点好,最好是让她撞得头破血流。她管得下来,也要磨死她几层皮。她要是真不要,那她就要得罪一大排干部了。那云凤山的‘两板’就要加‘一板’了:板凳、板粟,她万青就是‘板人’了。哈哈哈……看她万青日日夜夜的劳,能活得几年!”吴莲莲说得嘴一撇一撇的。
史怀远奇怪地问:“呃,万青跟你有仇啊,你怎么这样恨她?”
“仇到没有,就是提到她,我心里就不舒服。你看她,三十多岁的人了……”
史怀远见她词不达意,连忙笑笑地接下去说:“还清秀婷婷,楚楚动人。虽然时时穿着旧衣服,也那么得体合身,并且还显得端庄贵气。那一说一笑啊,又是那样地……”
“噫——你还蛮有长进的啊!你还知道了‘楚楚’和‘婷婷’啦?噫嘿!你是不是还在喜欢她啊?你怎么会一口气说得这么溜啊?”吴莲莲慌乱了。
史怀远仰面哈哈地苦笑着:“我喜欢她也没用,她怎么也不会喜欢我这个土泡子的。”
吴莲莲松了一口气说:“也是,不然她丈夫刚死那会,你们就成了。”
吴莲莲皱着眉头一想,又说:“也是,我要是万青也不会要你的。她丈夫是清华大学毕业的。你是个什么东西?不知在哪里速成了几个月,就装腔作势的……”
“我几个月怎么啦?我几个月相当于别人几年。我多用功啊!”
“哎呀,我还不知道,没有你爸,你多用功也没用。”
“大哥别说二哥,我俩都差不多。如果没有你爸,你进卫生院扫地都难,还能做挂号的工作。”
“你个史怀远啊你,你现在瞧不起我了,是吗?当初,要不是你爸来求我爸帮忙,你能有今天吗?我刚才给你留面子你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啊你,什么东西啊你……”
见吴莲莲大发脾气,史怀远连忙收兵:“好好好,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万青穿过空无一人的场,到学生宿舍,宿舍空无一人。
万青到食堂,食堂人声鼎沸,碗筷碰响,也不见廖郁林。
万青走上寂静的山坡,放眼望去,山峦起伏,满天的彩霞照耀着小树,野草。她一步一步地向上登着,四处张望着。
她终于看到廖郁林躺在一棵小树旁。她放慢了脚步,平静着急促的呼吸,轻轻地走近他。
廖郁林躺在凹坑里,头枕着小树边的青草,前放着一本《鲁迅文集》,翘着腿,幽思的双眼凝视着天空中瞬息万变的云霞。
万青考究地注视着他。
他是在放飞心中的梦想;还是在望着人生的考卷,寻找最佳的答案?
万青严峻的脸,顿时露出了一丝欣悉的微笑。
廖郁林似乎感觉到什么,一下子坐了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万青。
万青温和地问:“你为什么不参加班会?”
廖郁林站起来,低头不语。
“你能跟我谈谈你的想法吗?”万青依然温和地。
廖郁林还是不语。
万青望了望天色,说:“学校吃晚饭的时间都快过了,你怎么办?”
廖郁林还是不语。
万青挨着他的肩膀边走边说:“作为一个学生,首先要遵守纪律,纪律是学习的保证。据说——你上学期一学期,只交过一次物理,三次化学作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