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场谷雨
八月的太阳暴晒着,整座江城宛如一个大蒸笼。扬子江叽着拖鞋瘫在河床上发懒,被此起彼伏的汽笛催得神烦,日着仙人哼哼唧唧的翻滚了几下。码头上有十万来个检票口,每天剪下来的纸屑能把大坝都堵上,人群虾子一样被倒进船里到地方再倒出来。张大妈三十年前也是堂口一霸,虎躯一震,龙王也要抖三抖。如今拾掇拾掇风采依旧不减当年,扳了又扳半天头上的遮阳伞,还是遮不住明晃晃的小腿肚子。不就是条河吗,每天上班下班的都走好几趟,年轻的时候拧个自行车过桥,水比现在还大,春夏之交那水就从雪山上摔下来,跌一跟头冲出一道白浪,直拍到裤腿上。几十年的,每天的,都是流呀又流唷,什么武汉上海,用的都是我们的下水。甲板上跑来一个匆忙的小伙子,诚惶诚恐留下一句检检检票摞。听闻此言,张大妈不由得桀桀吐了一口瓜子壳,清嗓,冷冷扫小包的队,啸出一道剑气:“票拿出来!”
邵春堂本来只穿了件带子背心,结果实在抗不住,晒得又加了件薄衬衫。听见开剪,把双肩包撂到身前,随口问了一声:“你的票也在我这?”
半天才有人应了了一句:“啊?”
旁边的女孩子戴着顶宽沿帽,长头发披着,也不出汗。一齤手轻飘飘地给两人打着扇,回神看见邵春堂蔫蔫的找票,摸了摸口袋,似乎是没自己带着。掏出纸巾给她擦了汗,笑说:“莫要给我们同为三大火炉丢人…”
邵春堂把票塞进裤兜,仍旧牵起两人的手,手心燥热,有薄汗。她想凑过去靠在春堂身上,但是天气太热了。她偷偷看着春堂,春堂松松垮垮地踏着肩,眼眶绯红,皮肤上挂不上一丁点阳光,猛烈的日照闪耀着全部反射在她眼睛里。她想舔她。
怕被什么人发现似的,她猛地收回了目光。一条滑腻的灵蛇转眼间从足底窜上了肩头。两岸峭壁青绿得发狂,野树丧心病狂地生发、山的触手抓烂土层爆裂出来,死命撕扯着萦绕光晕的流苏四脚并用想要攀到天上去。现下这一刹尚且越过巨谷的阴影,电光火石的一念之间它们将已然隐天蔽日,越过八百里加疾的荒流。直到出于夔门天关,她忽的明白过来,她现在仍堕在江面甲板的地上。李牧烟又渴又饿,于是端着杯子去船尾抽烟了。春堂听讲解听得欲罢不能,她便独自慢慢地咬着滤嘴风情万种踱到一群汗衫大叔中间,就天气和物价进行了初步交流。一边腹诽,为什么不央我讲呢,真不识货。
回去春堂已经和别人聊上了,李牧烟不敢看他们,怕翻白眼。
几天下来,写写画画,吹风,看美人。
有人也无法直视那一群烟友。ft,你高雅就高雅好了,就那么看不起红塔山吗?
风和日丽。
夏虫不能语冰。
连我们的小姑娘也快想不起来那个在老房子烧着水暖还得生火炉、靠着暖气片也要往邵春堂怀里钻的人是谁了。
美人脱也不是穿也不是,最后越发倾向于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
每次春堂中场休息来她对面坐下,不出三句话她就得安慰她:“兴许今晚就下雨了呢?”
美人的发梢溶在风里,坊间奇人写到,姑娘们既是妖精也是菩萨。和小秋不一样,小秋主要负责斗战骁勇,春堂则可以拈花微笑。观世界一切景,聆万物凡生。
次日上午抵达武汉的那天,真的下起了自南太平洋而来的雨。邵春堂中午刚吃了青菜豆腐汤,上甲板找自家妹妹,看见浊绿的江水觉得和汤是一个颜色。更妙的是,现在身内身外是一个温度,春堂觉得自己彻底看开了。妹妹在影子里目送着两岸连山。如果我真的有她这个妹妹呢?春堂想。那我从小就要抱着她睡,睡习惯了,偶尔故意闹闹脾气分开,她就会半夜抱着枕头偷偷溜进我的房间,露出两只大眼睛傲娇的卖萌。名字么,应该是叫李秋水。春堂拉她对面站着。今天天阴。要下雨了?妹妹粲然,高兴吧?
李牧烟嫌厚重,只穿了件薄薄的系颈。亲吻时解开了衣领,可以看见陡峭幽深的自然的乳齤沟。邵春堂探手把住她肋下,压着她吮她的唇舌。李牧烟无处支撑,渐渐泄力将要向后倒去,胡乱攀上了春堂的肩膀,却带得两人一起跌了一步,后脑后背撞在门板上。春堂立刻将手臂卡进李牧烟背后,随即再一次吻了下去。李牧烟抱不住她,阖上眼睛任春堂随意放肆。轻轻拨弄她的头发,发卷儿有些硬,和原来的还是不一样。不多时春堂松开对方嘴唇下落流连,李牧烟不禁抽气喘息,春堂扯下系带,画着圈亲近它们。兴奋随血液逆势而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