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月,我辞别秦三离开了江南。
秦三有些不舍,我笑道:“江南并不是我的故乡,何况人总有分离的一天。”
秦三皱眉:“赵兄此番要回乡么?”
我摇头:“四处走走,做个闲云野鹤吧。”
秦三奇道:“那你故乡的夫人呢?”
我一愣,未料到他还记得此话,答的有些凄婉:“我收到来信,夫人已故了。”
秦三“啊”了一声,叹了口气:“那赵兄此番离去,还会再回江南么?”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缘自会再相见的,到时候记得请我吃遍江南所有的好酒。”
离开江南,我去了桃花之乡南国。
桃花流水窅然去, 别有天地非人间。
我立在桃树林里,一阵东风吹过,落花如雨,倒像是人间仙境,我瞧的有些出神了。
恍然间有一人从桃树后走出来,天资绰约,着了件浅色袍子,我一时怔住。
他走至我面前立定了,丹唇轻扬:“三月已至。”
我有些怔忡地点头。
他唇角更扬,眼若桃花。
“三月已至,君今日可知桃花已红?”
又一阵东风拂过,我让漫野粉色迷了眼,像是入了梦,只愿不复醒。
冬日竟是过去了。
完结番外 中秋
我坐在高位上,底下立的是群臣百官,入眼的却只有一个东方晗。
我称你一声皇叔,称不尽我心里的几多柔情几许伤怀,出口的也不过是一声干巴巴的“皇叔”。
中秋那夜宫里照例摆了场宫宴,来的却都已非往年那些人。
自接风宴一事后,百官罹难者甚多,也恰好给我早已瞧不顺眼的朝堂来了次大换血,铲清了许多盘根错节的权势网,一切重新来过,甚好。
只要那一个人还在,便什么都好。
我寻了个战事刚平,不宜铺张浪费的由头,将宫宴办的比往年简洁许多,实际是不想让这无聊的宴席拖的太晚。
然而皇家的脸面却也不能薄了,即使我再删减节目,待众人散去也已十分晚了。我差了个宫人去将东方晗留住,引致宫里一处僻静之处。
待我去到时,东方晗已立在那,月光掺着微弱的灯光,将他背影拉的朦胧悠长。
这一年来他清瘦了许多,他一人立在那里,竟有七分萧条孤寂之感。
我走上前环住他的腰。“明曦。”
他身形微微一怔,片刻转过身来,不动声色的与我拉开一些距离,笑道:“睦儿,你来了。”
我叹了口气,寻了处亭子与他一同坐下。
中秋,是桂花的季节了,宫里到处都是清雅的香味,连御宴上喝的也是桂花酒,东方晗方才已喝了许多,从宴席开始至结束,他一直未关心台上演的身旁坐的,只是埋头喝桂花酒,不时抬头望望今夜的月亮。
还真是圆呢。
在席上我一口酒也没吃,却吩咐小太监在此处放了几坛桂花酒待宴会结束后来此处与东方晗再喝一番。
此处我没让太监宫女靠近,如今只有我与皇叔两个人,我先替他满了一杯,又替自己满上,将杯子递给他,他笑着伸手接过。
他从不拒绝酒。
我借着月光打量他,他却只将眼盯着月圆,轻声道:“中秋了呐。”
我笑道:“是中秋了,是个团圆的日子,能与皇叔呆在一起朕很高兴。”
他终于转过头来看我,眼里尽是长辈对后辈的宠溺,笑了笑,并不接话。
我憎恶那样的眼神已憎恶了十多年。
大约是月亮太圆了,竟勾出了我一些伤感,人伤感的时候大多是怀旧的。
“皇叔,朕第一回喝酒就是在中秋,你拿给朕的桂花酒,今日喝起来味道还是没怎么变。”
东方晗终于开口:“是啊,一转眼你已长这么大了。”
我有些不满:“朕早已不是孩子了。”
东方晗吃吃笑了两声,目光又重新回到圆月上:“一转眼竟已过了这么久了。”
我瞧着他目光移开,有些着急:“皇叔,无论是书法丹青还是下棋打猎,朕的一切都是你教会的。”连感情也是。只可惜后半句话我说不出口。
“若是有一r,i你离开了朕,朕就当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了。”
东方晗重新看向我,望着我有些出神。
从小到大,他常常望着我出神,只是这种时候他往往是透过我望向另一个人。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又庆幸又懊恼自己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