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盛老太太说,五十年前有两位公主,一个瞧上了那科的榜眼,一个瞧上了当朝首辅之子,那两个后生不但风度翩翩,且都家世清贵,连太后都动心了,可那两家人听到风声,不约而同的迅速动手,一家立刻冒出一个‘指腹为婚’的亲家,一家立刻传出儿子八字克妻;这婚事只得作罢,可明眼人谁瞧不出来。
可见公主是一种华而不实的高级消费品,如同施华洛世奇的高档水晶摆设,看着漂亮,其实没什么用,皇家亲情淡薄,有几个皇帝会顾念自家姐妹,若不是同一母妃的话,搞不好连面都没怎么见过,那些勋贵之家娶了公主,不过是锦上添花,驸马不能纳妾,睡个通房也要战战兢兢,家中翁婆妯娌姑嫂还得看着脸色,客气的端着,累煞人也。
这位嘉成县主最妙的地方就在于,作为六王爷唯一的女儿,如果一切顺遂的话,她弟弟小宗入继大宗后,她不必承担公主的种种忌讳,但却可以享受到公主所有实在好处;她的丈夫依然可以为官做宰,大权在握,便言官御史也没法子从礼法上明目张胆的攻击。
难怪平宁郡主这般热情了。
“啊!”如兰忽然轻呼道,拉着明兰,指向郡主那里,“元……齐家哥哥来了。”
明兰看了眼连姐儿,见她没有注意自顾着看戏,便向如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才看去,只见齐衡正在给六王妃见礼,六王妃十分亲热的拉着齐衡左看右看,上下打量,满脸堆笑着和平宁郡主说了几句话。
明兰几乎可以给她们配音了,必然是在夸齐衡多么俊秀出挑。
平宁郡主生x_i,ng要强,因没有亲兄弟撑腰,便在妯娌叔伯之间总要争个高低,从小将齐衡管教的极严,似他这般的王孙公子,早就走马观花斗j-i养鸟,可齐衡却老老实实坐在书斋里,无论京城还是登州,一日来回的去读书,冬夏不改。
齐衡自小俊秀白净,秉x_i,ng老实孝顺,各家走动时不免有女眷探问,平宁郡主怕儿子迷花了眼,寻常连亲戚家的女孩子都不让他多接触,尤其谆谆教导儿子要谨防那些殷勤的姑娘,至于房里的丫鬟,郡主更是跟防贼一般,但凡有半分轻狂的,轻则打罚一顿,重则撵卖出去,甚至还有出了人命的。
在登州时,齐衡就半玩笑道:“六妹妹怕是我说过话最多的女孩儿了。”
如兰看着那边,轻轻咬着牙,讽刺道:“你瞧?嘉成县主可够热络的,和咱们家那个倒是一般;咦?不过,齐家哥哥怎么……,似乎身子不适?”
明兰抬眼看去,不知平宁郡主说了什么,只见县主娇羞的挨着她不住巧笑,一双大眼睛却毫不闪避的看着齐衡,流露出思慕之色。
可齐衡却一副恹恹的,有一句没一句的答话,脸色苍白,神情忧郁,顶棚装点的花朵隔着日光洒下斑驳,一朵朵淡暗的y-in影落在他秀美如玉的面庞上,绚丽j-i,ng致如同少女的花钿。
明兰微微出神。
小时候,他最喜欢捏她的小鬏,大些了,他又喜欢揪她的耳朵;明兰躲在寿安堂,他就早早晚晚去给盛老太太请安,趁人没瞧见就随手欺负她一把,明兰搬进了暮苍斋,他就拖着长柏遍寻了借口去找她,她贪生怕死,怕招惹麻烦,气他骗他讥讽他,可他还是回回来。
她喜欢什么,但凡在长柏面前露过口风,过不几日便会藉着长柏的名义送过来,她一件件都退了回去,他还接着送,后来,连长柏也不帮他了……
明兰随意瞥了过去,只见那边厢的他正微微抬眼,虚无的目光不知在看什么,隔着喧嚣人群,忽然对上了她的眼,明兰立刻躲开目光,不动神色的转头盯着戏台。
齐衡只能看见明兰的侧影,小小的下颌柔和隽秀,他不敢停留目光,立刻转头开去,却觉得一股子热血直冲上他的头顶,那嘉成县主正和他说着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见,苍白的面孔倏地绯红,忽然站起身来,重重的给自己母亲和六王妃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去。
嘉成县主似乎有些讪讪的,平宁郡主也有些尴尬,六王妃倒还镇定,郡主一边和六王妃说笑,一边赶忙吩咐人跟上去:“这几日为着寿宴,这傻小子定是累了,快,上去跟着,叫他好好歇息!”这句话声音格外响亮,似乎有意解释给在场所有偷偷窥视的女客们听。
齐衡还没走几步,便是呼啦啦一大群人围拢上去,嘘寒问暖的,六王妃还特意把自己身边通医术的嬷嬷派了过去,让叫瞧瞧是不是妥当。
明兰低头而坐,手心一片冰凉。
——他在人群中央,众星拱月;而她在冷僻角落,独自芬芳。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罢。
第55回 儿媳的典范
“大好的日子,你做什么发这么大脾气,衡儿也大了,你动不动把他屋里的人打上一顿,他面子上也不好过。”齐大人换过便服,歪在炕头与妻子说话。
平宁郡主披着一件豆绿掐丝云锦褙子,端着一个玲珑汤茶盅碗喝着参汤,闻言沉下一张面孔:“这不长脸的东西,他外祖父做寿,他不帮着协理庶务,也可循着机缘多识得几个叔伯长辈。可他倒好,挖空了心思想这等鬼祟伎俩,哼,见人家不肯搭理他,便失魂落魄了一整天,适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