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小亮疑惑道:“不是看到流星才许愿吗?”
“流星那多难看到啊!看到星星就许愿吧!”巧巧双手交握,皱紧了眉头。不一会儿,她睁开了眼睛,问龚小亮,“你许愿了吗?”
龚小亮摇摇头。巧巧说:“我许愿了,我许愿你多笑笑!”她撇了撇嘴,“你笑起来嘛……”
她自己笑了起来,没说下去,龚小亮还等着她继续,巧巧靠近他,亲了他一下,往前跑开了。
龚小亮的脸一阵烫一阵寒,胃里翻江倒海。他想吐。拒绝吧,还是拒绝吧,他不可能给巧巧幸福,走吧,他得离开这里,趁他的过去还没被发现,趁他的罪还没被揭露。可不知怎么,龚小亮的眼前忽而闪过了许多幻象:他开着旅游大巴往雪乡去,巧巧站在他身后扶着他的座位和车上的乘客介绍雪乡,介绍东北。
她介绍一种动物,胆小,懦弱,甚至会被落雪声吓得瑟瑟发抖,但它们却不怕人,它们还会在铁轨周围徘徊,它们舔铁轨上咸咸的雪。
龚小亮后背一凉,巧巧在前面呼唤他:“去不去吃宵夜?”
她响亮地喊出他的名字,像之前许多次一样。
“龚小亮!”
路灯光颤动了下,龚小亮的眼前有些模糊,他揉了揉眼睛。
人就是这样的吗,无耻,自私,贪图享乐,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温暖,只要依稀窥见些爱意,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伸手去抓住,想要去回应。
人,怎么能这样?
“你在干吗呢?”巧巧的声音近了,脚步声也近了。
龚小亮咬紧了牙关,低头抽自己巴掌。巧巧停在他面前了,她递了张纸巾给他,柔声说:“瞧你,冻得眼泪鼻涕都出来啦。”
龚小亮一吸气,还是接过了她的纸巾。
翌日一早,巧巧返校了,可没几天她就又回来了,提着大包小包,说是打算在牡丹找实习单位,不在哈尔滨找了。这可把老板娘愁坏了,牡丹一没高档酒店,二没发展前景,巧巧要在牡丹找工作,她说什么都不同意。母女俩大吵了一架,巧巧拖着个行李箱住去了同学家。她给龚小亮发短信,写道:我们去雪乡吧?
龚小亮没敢和老板娘说,去找了文老板,把短信给他看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窝在旅馆前台后面,盯着龚小亮的翻盖手机,半晌,文老板点了根烟,问龚小亮:“你什么打算?”
龚小亮耷拉着脑袋,说:“我没出息。”
文老板呼了口烟,全喷龚小亮脸上了:“哪儿有人说自己没出息?”
龚小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半抬起眼睛看文老板:“那我要回吗?”
文老板也看着他:“你打算咋回?”
龚小亮抓耳挠腮,说不出,过了会儿,才道:“我就说我俩不可能成。”
文老板扇了龚小亮的后脑勺一下:“你小子长这么大了没搞过对象啊?”
龚小亮也急了:“那您说我回什么?您说,我现在就回。”
文老板又抽了几口烟,眉毛纠成一团,弹了弹烟灰,来回打量龚小亮:“那你对巧是什么想法?”
龚小亮忙说:“我没想法啊!”他还强调,“我不打算找对象了。”
文老板眼神一紧,龚小亮挠了挠鼻梁:“搞对象费钱。”
文老板舒出口气,大笑了出来,那边厢,老板娘从楼上下来了,趴在楼梯上狐疑地看着他们:“你俩躲这儿干吗呢?”她问文老板,“你别撺掇小亮和你去赌钱啊!我说你给闺女打电话了吗?你去不去接她啊?”
“马上,马上。”
文老板应着声,人却还坐着抽香烟。老板娘急了,往下走了几步,垂下手来就来揪文老板的胳膊,两人闹哄哄地说着话,龚小亮趁机溜了。
晚上奇哥接了单外卖,近千的单子,下单的人是附近网吧的老板,网吧今天办游戏比赛,老板做东请选手们吃饭。饭菜备妥了,奇哥叫上龚小亮和文老板,一块儿去送菜。足足三份分量的招牌菜焖鱼盛在了个大铁盆里交给了龚小亮,盆子又重又烫,龚小亮小心翼翼地端着走在最后面,一路无事,进了网吧,不等他松一口气,迎面飞奔过来一个胡子拉渣,衣衫褴褛的男人来,龚小亮大喊:“小心!”
还好文老板眼疾手快,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东西给他搭了把手,这一锅鱼稳稳地落在了网吧前台桌上。龚小亮再一看先前那像是躲着什么的男人,男人已经在网吧门外了,人却还回头看着。龚小亮和男人的目光交汇在了一处。男人的脸黑而瘦长,眼球发黄,他朝龚小亮划了划十字。
龚小亮喉咙一哑,想说什么没能说上来,文老板拍了他一下:“吓傻了?”
龚小亮摇摇头,擦了把汗,吓出身汗倒是真的。
“不好意思了,那人在我们这儿赖了好几天了,还有客人说他偷东西,我们才想撵呢,他倒自己跑了!”那网吧的女前台看了眼龚小亮,和众人道。
又有个穿着制服的女员工一边吃着香瓜子一边过来了,说道:“听说才从牢里出来!我看是狗改不了吃屎!”
龚小亮又往门口张望了眼,那邋遢的男人早就不见了,门外天有些y-in,仿佛要下雪了。
文老板低低地在他身旁说:“下大雪的天气。”
当天晚上果真下了大雪,到了第二天清晨天上还在飘鹅毛似的雪花片,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