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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
“小丫头,今日上元节,想不想出宫看花灯?”萧定宸淡笑问她。每当他这样笑,眼角和唇边的那几丝纹路便会格外清晰,这让他本来冷厉肃杀的脸多了几分柔和。
凝月却神情一暗,去年此时,他也曾说带她去的……
萧定宸自然看出她的情绪低落,也知是因为什么,渐渐敛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似喜似悲起来,这种表情实在不适合他这样一位征战杀伐的帝王。
他轻声叹息:“……我便是如此让你痛苦吗?”
顿了顿,又道:“罢了,过阵子我便派人送你回靖丰。”
他抬起手似想要摸摸她的长发,有些犹豫,握了下拳,终又落了回去,自嘲似得摇了摇头,转身缓缓向前走去。
凝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垂着头,丝毫无法控制自己此刻软弱的心情。
她明明是恨着他的,恨他灭了自己的国家,恨他恩将仇报不顾廉耻地强占于她。
可是更恨的却是毫无办法的自己。
批阅奏折常常到天明又直接上朝的他,为了汉人百姓在御书房里勃然大怒的他,疲累到极致内伤复发吐血强忍的他,半夜梦魇时把她当小女儿一般抱在怀里耐心哄着的他,挥毫泼墨月下抚琴的他,抱着她凌空自由飞掠在一片梅雨雪海中的他,拼着内伤发作也要解除她所中情毒的他,除夕深陷回忆萧瑟寥落的他,还有情欲中艳烈魅惑到横生煞气的他……
宠溺的、狠戾的、深沉的、孤寂的……
她见过他的很多面,很多他从不表露在臣子面前的那一面。
是山林的猛虎,
是天上的雄鹰,
这样一个男人……
这样一个男人……
却终于说要给她一条自由的生路。
凝月再也无一丝力气支撑自己,蹲下身子,双手捂脸,呜咽着说:“……出宫便出宫,哪、哪有你这样的皇帝,做什么还故意说些嚼舌无趣的话,没得往人心窝里戳!”
萧定宸身形一僵,随之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在不远的几步路外,悲伤到缩成一团的女孩儿,她身上汹涌而出的悲伤化成了无边无际的浪潮,将他兜顶淹没。
就算是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鲲鹏,也无法从她这样一片泪海里挣脱。
北胤帝王对着那个在冬日的阳光下,哭得不能自已的小丫头,扬眉沉笑了声:“那你说说,朕应该是怎样的皇帝?”
(后面就是花市灯如昼,萧定宸带着她看花灯,摊子老板说老爷您女儿长得真是貌美。凝月说我才不是女儿,谁是他女儿。萧定宸就很自豪又无奈地笑,小丫头跟我闹脾气呢。老板说小姐您父亲长得如此好看,怎么可能生不出你这么貌美的女儿。凝月黑线,内心os:你名号不应该是朔方猛虎,你就是个老狐狸精,只会在我面前天天扮猪吃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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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
“阿尔萨兰的兵败战死,凝月两次被掳失踪的最终目的却都是冲着朕而来,朕亲征岭南时也曾被陈从昭设伏,折了两万人马,桩桩件件,朕在凝月这次被掳后终于想明白了,全是你!格尔迪(注1)!”
萧定宸脸色铁青,雷霆暴怒地“呛啷”一声拔出了龙牙猎云剑,步若千钧般走到萧则珩身前,猛地一腿将他踹倒在地,剑尖直指着萧则珩,一字一顿地怒喝:“北胤萧氏怎会有你这种畜生!你叫朕如何不杀你!”
“父皇如今只有儿臣这一个儿子!父皇杀了儿臣,难不成要将这大胤的江山交付外姓之人手里吗!!”萧则珩豁出去一般,半躺在地上嘶吼,眼中尽是错乱癫狂的冷光。
“外姓之人又如何!朕赐他萧姓,他便是萧氏的子孙!也好过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生!朕当年就应如杀了你那背叛朕的下贱母亲一般杀了你!”
萧则珩呵呵呵地哑声笑了起来:“父皇要杀儿臣,儿臣无话可说,可儿臣绝不后悔所做的一切!”
萧定宸深邃的眼睛眯了下,冰冷锐利、杀意十足地盯着地上的长子,剑尖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脸,沉声喝问:“你便是如此等不及要做这个皇帝吗?!”
“儿臣为何不能做皇帝!当年被父皇送到靖丰做质子,饱受侮辱时,儿臣便已对天盟誓,定要当上皇帝,一雪前耻!况且儿臣有自信可以做一个比父皇更伟大更光耀千古的好皇帝!可父皇为何偏只对阿尔萨兰另眼相看!明明儿臣比他更适合做皇帝!”说着又突然转头指着凝月,眼神阴狠:“儿臣更不会如父皇这般为了个还是前朝余孽的女人,便色令智昏,数次以身犯险,置江山天下于不顾!”他仰头疯狂大笑着:“父皇果真是楚平王卫宣公西夏景宗之流那般好色昏庸吗?父皇能杀了那些上谏的御史们,难不成还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左右史官春秋吗!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