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出衡睡了一觉,第二日便去了工部衙门。杜且则是睡到日上三竿,狠狠地把这几日的担惊受怕都补了回来。
晌午,给厉出衡送去午饭,杜且是亲自去的。
大梁的男女大防只对未婚之人才有诸多的约束,成了亲之后,就没有那么多的避讳。而且这次与杜如笙闹僵,说好的摆酒席大宴宾客怕也是要搁置了。倒不是说杜且多想风光大嫁,而是她不该继续低调下去,像前世那样成为一个形同虚设的侯府夫人。她要让全京城都知道她是厉家妇,而不会被悄无声息地调包,成为杜如笙对太子的献祭。
杜且一袭绛紫色的披风曳地,露出一段藕合色的裙裾飘飘,提着一个漆木食盒,笑容清浅,有些局促地出现在工部,立刻吸引了无数的驻足目光,纷纷猜测这是谁家的家眷。
一个刚进工部的主簿大着胆子上前,“女君这是要寻何人?”
“这位大人,不知厉莫归可在衙门里?”杜且压着声音,温柔婉转似莺啼。
那位主簿心花怒放,他一个小吏却被人称呼为大人,还是生平第一次,顿时有些飘飘然,“你可是厉大人的妹妹?”
杜且摇头,“我是他的夫人,娘家姓杜。”
主簿微微失望地敛了笑,但还是把她带了进来。
厉出衡从一堆卷宗中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杜且走了进来,那主簿直勾勾地看着杜且,都有些痴迷了。他微微蹙眉,起身相迎,“怎么亲自过来了?”
“给你送药来了,你一向怕苦,我想看着你喝下去?”
厉出衡有意无意地望向她娇艳的红唇,“你也知道,我喝药的方式,总是有那么一丝不为别人道也……”
杜且美目流转,瞪了瞪他,“我就是知道,才给你送来的,众目睽睽之下,看你还不喝下去。想想你也是颇有名气的当世之才,若是……”
这时,裴襄从宫中议完政回来,闻到一屋子的饭香,再看到厉出衡面前站着的女子,当即明白过来,笑骂道:“有饭吃的赶紧滚。别在这遭人嫌。”
“叔父,容莫归为您引荐,这是内子杜氏。”
杜且福了福身,“莫归还请叔父多担待。今日唐突前来,不好空着手,多备了几份午膳,叔父若是不弃,就略用一些吧。”
杜且的四个侍婢和阿松推着准备好食盒进来,扑鼻的饭香更是让忙碌了一早上的工部官员肚子咕咕直叫。
裴襄一看就明白了,率先拿走一个食盒,“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到了嘴的食物哪有不要的道理。”
裴襄拿走后,工部的官员一涌而上,各自领走一份,朝杜且连连道谢。品过味道之后,更是赞不绝口。虽然说男人对吃食并不那么在意,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可对于美味的食物,味蕾会替他们记住,也就记得厉出衡家中有这么一位能干的娇妻。而男人也没有女人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就一个食盒而已,不会因此而联想太多。
厉出衡拉着杜且去了工部后堂,那是官员们平时会客的地方,摆着三五张茶案。
厉出衡跪地一坐。“你这是来收买人心的?”
杜且说:“为自己搏几分美名也是不差的。”
这点厉出衡是赞同的,“虽然我想独享娘子的专属食盒,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娘子有了美名,为夫与有荣焉。看来,为夫不努力的话,迟早会被说成是吃软饭的。”
杜且想了一下,“今天的饭是挺软的。”
厉出衡大笑出声,“雪天路滑,让阿松慢些走,我晚上会迟些回去,若是迟了你就先睡下。”
杜且应了。“别太累了,你的伤还没全好。”
杜且离开的时候,得到工部上下的一致好评,由新任的右侍郎送她出了工部的门。可这一出来才发现,其中五部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其实都是因为被饭香吸引,各种羡慕嫉妒恨,想一窥厉氏新妇的姿容,便借着饭后化食的借口出来,如愿以偿地看到传说中的杜且。
女人想要搏得好评,先要有一个好的容貌,男人不会管你才情横溢。只是那一眼的感观就够了。
而这一点,杜且具备,而且十分抢眼。
一路上,杜且心情轻松而又愉悦,阿松时不时与她说起工部某几位官员的fēng_liú趣事,她更是笑容不绝。
“你说裴尚书惧内?能看得出来,他应该是那种装着威仪,可只要夫人一板起脸,他就不敢说话的人。”
阿松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有一回跟着郎君去赴宴,就看到尚书夫人所他训得如同在训儿子一般,可裴尚书还是满脸赔着笑。”
厉出衡总是一副清朗疏阔的模样,她发火的时候,他虽不会如裴尚书那般,但也是小心地赔着不是。
阿松继续又道:“其实吧,我们家老夫人一板起脸,我不仅不敢说话,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心惊肉跳。”
“说起来,我也要找个机会去见见婆婆。”杜且说。
“最好是不要,不要相见那是最好的……呃,那是最好的不应该。”
“你说什么呢?”马车停了下来,杜且撩开车帘,可阿松全然顾不上她,跳下车朝前头一辆黑色楠木的马车奔过去,“阿松,你……”
马车并不算华丽,沉稳而低调,灰尘和雪水混在一起,从车檐上滴了下来,两匹马尥蹄喷息,一副疲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