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近来事多,我都忙糊涂了,这个办法很好。”申王对祁叔玉的提议加以肯定,顺手便将这件事情交给了祁叔玉,又隐讳地提到了容濯与任续。这二人能力是有的,忠心也是有的,坏就坏在这忠心不是对申王的。带着姜先一路跑到南方去的就是他俩!申王颇为担心他二人常伴姜先左右,会令姜先与自己离心。
祁叔玉并不想多沾姜先,姜先是否会臣服于申王,还是五五之数,既然出了主意,他便不想接这个手。设若后来姜先欲与申国争雄,祁叔玉也不想在中间受夹板气。于是婉言谢绝了这项任务——打着与侄子好好沟通的旗号。他虽然看明白了不少事情,却也不愿突然放手不管了。女杼说的“大寒大暑”便是此意,祁叔玉也想找个合适的说客,再劝导一下虞公涅。毕竟是花了多年心血培养的孩子,纵然不与自己亲近,也不想他就这么废了。
申王叹息道:“你呀……虞公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好事,才有了你这样的弟弟!他抚养你数载,你也转养了他的儿子这么大。阿涅正旦之后便是十三岁了,比你初次出征,小不了多少。他永远是你的侄子,你永远是他的叔父,到他七十岁,你还要将他当作童子去纵容吗?”
祁叔玉作出受教的模样:“是该让他长大了。”
申王缓缓地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想想其他的事情啦。你的婚事,是我与元后一力撮合,如今但见花开,不见结果,我心不安呐。”将纳新妇,申王也没有忽略亡妻的家族。
太叔玉低头微笑:“今冬无事,也想在天邑多住些时日,正旦之后,与夫人往祁散心。”
申王道:“你明白便好。你到龙首的时候还年幼,虞国残破,我收留你,并不为你能做什么,只因你没有乘虞公之薨做什么。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你选了前者,这很好。有这样品德的人,我才能放心栽培。一念之间,你成栋梁,是上天对我的回报。有此福报,我便再为你费一回心。”
太叔玉委实不知道还有旁的什么事需要申王费心的,虞公涅那里,他有了新的策略,而女杼这边,他并不想借外力去逼近女杼作什么决定。所以略带惊愕地望向申王,不自作聪明,是申王另一个喜欢太叔玉的地方。
叹息着遥指太叔玉,申王道:“你呀,你呀,只会往好处想事情,就不会往坏处去想。虞公开春十三了,不算小啦,你再事无巨细地代劳,小人们会说你别有所图的。离间者对虞公讲,你要将他做傀儡,你有什么说的吗?”
“这些我也想过的,”太叔玉平静地道,“还是不忍。”
“被扶着的孩子,学步慢,走路是摔出来的。”
“是。”
“好啦,知道你现在没心情,你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将家事处置妥当,”申王摆摆手,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哎,你接到家里去抚养的那个女童,现在怎么样了?听说,带去见车正了?”
提到卫希夷,祁叔玉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是。说是与车正的妹妹以前同处,如今担心朋友。车正有心结,没让见着。”
“那个女童很不错,”申王道,“我不看错的。看看人家,才几岁?就那么懂事,被为难了也不灰心,不耍赖,性情也好。”申王言语之间,又给虞公涅上了一回眼药。
祁叔玉听到有人夸卫希夷,这个还是申王,由衷地开心:“是。她是很好,有仁心。”
两人又闲聊几句,宦者来报,道是卜官奉命前来。申王笑道:“只有在他老师要到的时候,才见他这么殷勤。吾命宗伯迎二师,可否?”
宗伯乃是为申王管理宗族之人,是申王之族弟,做事倒也条理分明。祁叔玉道:“听闻宗伯与风昊师出同门,倒也合适。只是偃槐不知从何而来,随从又良莠不齐,这个……”
“那也够啦,总不能要太史令他们去迎吧?”其时太史令所司之职颇广,地位颇高,典籍、历法、祭祀之事皆能插手一二,申王以之安排已投效的三师之一。
祁叔玉不再多言,心道,宗伯有些傲气,不过对方既是闻名天下的名士,想来宗伯这份傲气也不至于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此行目的已经达到,祁叔玉很快告辞。
————————————————————————————————
回到家中,祁叔玉也不表功。只命人留意宫中动静,姜先连续两次出宫,他都按兵不动,到姜先第三次在龙首城内闲逛,祁叔玉才作“偶遇”,并且邀请他到自己家中赴宴。
姜先十分欣赏祁叔玉,正自遗憾到了龙首城也无法与祁叔玉多见几面,一见到祁叔玉本人相邀,如何不答应?何况他还有一个小心思——长辫子正在祁叔玉家里,万一能见着呢?祁叔玉的夫人曾答应过,若是有消息,会代为传递。他等了好长时间了。
欣然前往。
姜先的随从也多了起来,容濯看起来比先前苍老了一些,任续脸上也多了点风霜之色,天邑比里外更加催人老。姜先本人却从宫宴时略显成熟,祁叔玉不自觉地拿这个男孩子与自己侄子比,最后只能叹息——自己可能真的不适合去教导虞公涅。否则为何卫希夷在自己这里如此乖巧进步,不是自己教导的姜先也比虞公涅更像个承祖先基业的贵公子?
这些时日,祁叔玉慎重地考虑了说客的人选,皆不能放心。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