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嫡亲孙女,国公爷不会挑这个理儿。
楚晓却很坚持,说满京都的贵人都看着,她作为长孙女哪能不露面?
既然她有这个孝心,老夫人自然更是欣慰,觉得楚晓识大体,知事知理儿。
昨天楚晓果真挺着肚子来了,却不敢久留,在众人面前亮了个相便告罪离开。
长孙女礼数周全,嫁得人家也不错,老夫人心里得意,有心再抬她一把,当即让人把楚晓带的点心装碟端上来。
和静大长公主的儿媳妇,沐恩伯夫人高氏一见就拍着手笑,“老夫人也爱吃桂香村的点心?这家铺子离我们府就隔着两条街,大长公主也好这口,时不时打发人去买。口味地道,价钱也不贵,掌柜是个实在人,因我们是老主顾,平常十文钱一斤的点心给我们就按九文算。大长公主倒觉得人家小本生意不好沾人便宜,给了点心钱不说还得给赏钱……”
一众人都附和着笑了,有的说掌柜会来事,有的说大长公主慈善,唯独老夫人笑不出来,脸拉得老长。
十文钱一斤,记得上次楚晴买过,也说是十文钱。
可楚晓,却口口声声地告诉自己是二两银子一斤。
十文钱也好,二两银子也好,对文老夫人来说都算不得大事。
她是觉得心寒,白养在身边那么多年,还以为是个好的,谁知道竟然哄骗她那么多次。
亏她每次都苦口婆心地劝,“用不着买这么贵的东西,免得婆婆心里有成见。”
楚晓都笑盈盈地回答,“祖母爱吃,花点银子不算什么。”
要不是在席上被说破了,难不成楚晓要哄她一辈子。
饶是她年近六十,经过多少风波,也差点在客人面前失态。
这叫她怎么不生气?
冷着她已经是念着情分,又可怜她挺着大肚子不容易。
而文氏,自己身上的泥点子都没洗干净还敢来给楚晓求情?
文老夫人抬手端起炕桌上釉里红缠枝牡丹纹茶碗,右手掂着碗盖,轻轻拂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
屋子里便响起细碎而清脆的碰瓷声。
半晌才冷冷地开口,“昨儿我让你回去想想,你可想好了?”
文氏偷眼看着老夫人紧板着的脸色,“噗通”就跪在地上,“……不是我贪心,实在是没有办法,家里花费太大了。二哥跟二嫂什么事儿都不成,眼瞅着壮哥儿都十四了,勇哥儿也十二了,两人文不成武不就的,以后怎么说亲?前阵子,二哥又来要银子,说壮哥儿把家里请的夫子打了,这下没人愿意上门,只能求人到外头书院读书。双山书院一年的束脩就得八十多两银子,这还不算逢年过节给先生的节礼。”
文壮与文勇都是文氏二哥文康的儿子。
“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了国公爷的寿筵上?我老早就提醒过你,那天来得客人都是京都数得着的贵人,务必要把场面做得好看。你扒拉着手指头数数,席面上二十四道菜,有几道能拿得出手的?人家当面不说什么,背后指不定编排咱们呢?府里名声不好了,你以为文家就能得了好儿去?”文老夫人“当啷”一声将茶碗顿在炕桌上,碗口微斜,茶水漾出了少许。
“文家不但是我的娘家,可也是你的娘家,”文氏心里暗自嘀咕,却不敢说出口,只眼泪哗啦啦往下淌,“我也不想府里没面子,谁知明若兰她真能豁得出去,醉仙楼是她的本钱,上几道好菜不就是她一句话的事儿?掌柜老早把菜单子送过来了,她肯定心里有数,却一声都不吭,就冷眼看着咱们丢人现眼。”
“你还好有脸说她?看来昨儿那杯茶白糟蹋了,浇也没浇醒。让你回去反省就是这样反省的,合着你什么错都没有,尽都是别人的错?人家开门做生意,凭什么要给你白上几道好菜?”老夫人越说越气,唾沫星子乱飞。
昨天晚上她留下明氏,话里话外也提点过她,可明氏只微微地笑,“弟妹管家一向有章有据,我不好胡乱插手免得坏了规矩,再说醉仙楼的事……”当场让石榴到大房院取过一本账簿,“进账开支都记得清清楚楚,便是一块肉一根菜都有个来龙去脉,同样的账簿我这里一本,铺子里一本,几百两银子是小事,万一店里伙计嘴不严实,传出去坏了府里名声……”
老夫人还能怎么说,还能说什么?总不能明晃晃地开口让明氏掏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