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喃喃道,她捂住脸,竟然低声啜泣起来。她又何尝不是天天被那入骨的相思折磨得寝食难安?她已经将他刻在了自己的心上,她怎么可能忘记,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处风度翩翩的青梅竹马,那个在月下与她牵手山盟海誓的英俊郎儿。还有,在那个奇妙的风雨雷电之夜,两情交织正浓,他火热的身体,还有她激荡却又惶恐的心。
正是因为如此,魏浩然那个畜生在强占了她的身体之后,怒不可遏地发现她已经给了别的男人。因此他折磨她,甚至还查出了她与子宪的关系,并且如疯狗一般命人追杀子宪。最终,魏浩然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奸笑着告诉她,自己所爱的男人已经死了。
她忽然止住哭,抬起头来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苏云:“不对,当年魏浩然明明跟我说子宪已经死了。魏浩然做事向来心狠手辣,他对子宪恨之入骨,怎么会允许子宪活着?”
“你可认得此物?”苏云掏出郑子宪给她的那半块玉佩,郑如月一眼便认出了此物,她怎么也不会忘记,那一日子宪站在高山之巅,以日月苍天为证,郑重地对自己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然后将半块温润碧绿的玉佩戴在她雪颈上。那一刻触动心尖的感动,那一刻凝固天地的钟情,至今想起仍旧让她的心中感到无限暖意。
她颤抖着接过玉佩,抱在自己的怀中掩面哭道:“子宪,子宪,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苏云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郑子宪走投无路之际,毁去自己的容颜,乔装成乞丐,混入从西北战乱之地逃来长安的难民之中,这才保住了性命。也许魏浩然为了让你对他死心,才特地编造了郑子宪已被杀死的谎言。”
郑如月咬紧下唇,痛不可遏地叫道:“魏浩然,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当时我得知子宪死讯的时候简直要疯了,我真想就这样随他而去,可是……可是我肚子里偏偏已经怀了孩子。我本不想生下孩子的,可当小家伙在肚中踢我的时候,我终究是狠不下心来啊!你们怨我没用也好,贪生怕死也好,我实在是想将孩子生下来!”
她情绪渐渐失控了,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捶胸顿足。苏云实在是不忍心,一把抱住了她,抚摸着她已经花白枯燥的头发,强忍泪道:“不怪你,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郑如月抬头看着她,眼睛也哭肿了,拉着苏云的衣袖哭诉道:“我什么都不求,只是想那孩子平平安安活下来,但是魏夫人却不放过我。我那样哀声地跪下来求她,她还是狠心将我从楼梯上推下。我苦命的孩子哪!就这么没了,我看到了,看到了赤红的血从我身体里流出来,那是我的骨肉啊!我知道,这是老天在惩罚我,是我下贱,是我背叛了子宪,我该死……”
苏云的心逐渐冰冷,彻骨的痛。她想起江魁打探出来的消息:无辜的二姐失掉了孩子,从此之后也再不能生育了。那狼心狗肺的魏浩然对她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道又让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最终她被禁足于这个庭院,终日与绣花针为伴。
苏云捧着郑如月的脸,疼惜地替她抹去泪水,她切齿说道:“你没有错,该死的人是魏浩然!你要恨就应该恨他!”
郑如月咬牙不说什么,但是脸上渐渐笼上了一层寒冰,她的眼睛中泛起了幽暗的怒光。
但是苏云对于魏浩然的恨却是更加入骨,如今的郑如月并不知晓,魏浩然其实是害她全家的罪魁祸首。他原来不过是父亲手下一个区区五品的小官,家世和资质皆是平平,却生了一颗狼子野心。他为了一步登天,竟然背信弃义设下圈套构陷父亲暗通突厥图谋造反。那新登基的狗皇帝赵晟正好要剿除故太子赵贤的余党,根本未经调查就将整个郑家的男丁抄斩,女眷为奴。那魏浩然果然因此平步青云,最终坐到了尚书的位子。
想到这里,苏云心头抽痛,她攥紧拳头暗暗发誓:魏浩然,你毁了我全家,毁了二姐和子宪哥哥的一生幸福,你们欠下郑家的,我定要让你们加倍奉还!
苏云将郑如月扶起,本想告诉她一切,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收住了口。二姐如今受了太多的打击,她若是得知魏浩然竟是害死她一家,与她不共戴天的仇敌,想必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呆在魏府了。可是,眼下时机尚未成熟,苏云还无法将她救出魏府。所以,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问了一句:“你想不想逃出魏府?”
郑如月凄凉一笑:“当然。不过谈何容易,恐怕唯有我死了,魏浩然才会放过我。”
苏云注视着她的双眸,无比冷静地说道:“所以,要逃出魏府只有让你死一次了。”
郑如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完全猜不透她到底是什么意图,却听到苏云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番。最后,苏云推心置腹地说道:“这是郑子宪的计划,但是愿不愿意,还是由你自己决定。”
这计划听起来需要冒很大的风险,郑如月踟蹰片刻之后,终于握着拳头下定决心说道:“好!我相信他,也相信你!”
苏云开门出去,临走的时候恋恋不舍地朝着郑如月回头,柔声说道:“放心吧,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多么熟悉的话语!郑如月一怔,她父亲生前经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教导她们姐妹三个还有其他小辈,如今听这个姑娘说出来,竟带着与父亲一样那种历尽沧桑阅尽千帆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