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
而竹歌对马精心的很,不肯假手于人。亲自到了后院把马引到马厩里,看着店小儿给马吃上好料。又亲自去提了一桶温水来倒在水槽里,才放心。
客房不大,收拾的却很干净。赶了一天路,阿娇也不想折腾了,就爽快付钱住下了。
天色渐晚,她们下楼来要了一炉烤饼和三碗羊杂汤。才见竹歌从后院转来,三个人都累了也饿了。
用过饭后便上楼去歇息,出门在外,为了安全起见。阿娇同竹歌睡一间,雪舞就睡在隔壁。
这夜阿娇睡的很不安慰,梦中似乎总有一个幽幽怨怨的声音在她耳边似是欣慰又似是哀怨,追着她不停地说“你终于来了。”
一觉醒来,阿娇只觉得疲惫极了,似乎梦中叫人追了一夜似地。眼角下黑了一片,竹歌一边打水来给阿娇洗漱,一边奇道:“小姐,你原来也没有认床的毛病啊。昨天没有睡好吗?”
阿娇一双眼熬的通红吓人,她轻轻摇了摇头。心中说不出的不安,上次这样从心底冒发起这样渗人的感觉是去平阳府中。
那次,是见到了卫子夫。
可是,这次能是什么呢?
想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到此去茂陵路上能有什么人事对陈后起到影响的。
话虽如此,到底蔫吧下来。早饭不过用了半碗粥就放了碗,再也吃不下了。
竹歌见她这样,便向店主买了些干粮,又把水罐灌满了开水。才低低对雪舞解释道:“小姐只怕是认床,昨夜没有睡好。今天我驾车,上了车你多照顾着小姐,叫她睡会。”
用过早饭,套上了马,三个人又重新赶路。
隆冬的雪面叫路人和车马来回走过后,泥泞不说,许多地方还结上了冰。幸好马是老马,竹歌也于驾车很有经验。
出了骊山,道路久无人至,雪花像厚被覆盖,马蹄车轮过处很有几分减震。
雪舞比阿娇年纪小上好几岁,但却很会照顾人。上了车见阿娇心绪低沉,便故意捡了这些年的趣闻轶事同阿娇说起。
阿娇强压下心中翻腾起来的不安,沉下心听雪舞说。竟也渐渐听下去了,雪舞见她愿意听,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说的绘声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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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陀这天早上起来,服侍刘彻用过早膳后。
正站在辇前,预备去宣室殿。
刘彻微微扫了他一眼,淡淡地提醒他:“去吧,免得夜长梦多。”春陀一凛,却只是恭恭敬敬地应了句诺。
杨得意,这是活不了了。
春陀心下难免浮出几分兔死狐悲的伤感来,他转身便往掖庭去。
洁白的雪,叫人来回踩过后。便由这世间最素洁的,便成了最污秽的。春陀一路行来,愈走愈泥泞。他也不在意叫泥水溅污了鞋面裤脚,到得关杨得意的囚房才停下,叫随行的宫人开门。
而后,挥退他们,独自走了进去。
房内潮湿阴冷,光线昏暗。杨得意坐的笔直,听见人来了也不以为意,连头也没有转过来。
“陛下叫我来送你一程。”春陀清了清嗓,叹气说道。
杨得意听得这熟悉的生意,才乍然回首。
他望着地上盘中的匕首、毒药同三尺白绫,眼中了然,冲春陀轻轻颔首,起身倒了杯毒酒就要一饮而尽。
春陀似有不忍,开口问他道:“你杨得意明明知道不可能成事,陛下的喜好你多少了解一点。为什么还?”
杨得意只顿了一下手,却没有回答,一饮而尽。
须时,毒酒发作。杨得意颓然倒地,浑身抽搐着。却还没有死去,低低呢喃着什么。
身体渐渐发沉,又一点点浮起来。
幻影在眼前走马灯似地转来转去时,杨得意似乎看见了少年时的自己,第一次怯怯走进了白虎殿。
一个白衣少年正在廊下吹着陨逗弄着一群小狗,见他进来,灿烂笑道:“我叫李延年,你来的事昨天就有人来说过了。来吧,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他还是怯怯,或者说叫叫廊下卧着的一只大狗吓的怯怯。
少年走了几步,没听见他跟上来。回身笑道:“来吧,别怕,它们都特别乖。”
杨得意忘不了,这一回眸间谈笑,胜却无数明光。
他最后的意识渐渐模糊,直至消失。
春陀静静地等在一边,等他咽气后才带着怜悯上去轻合上他带着笑的双眼。哀声说:“去吧,兄弟,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他起身,推开门,对宫人说:“烧了。”
越走越高,也就越走越冷。走到现在这样最高处,没得走的时候,朋友就越来越少了。
不是他要斗人家,就是人家要斗他。
像杨得意这样够聪明,又绝对不会威胁到他的人,也没了。
春陀对自己叹了口气,转到一墙之隔的隔壁。这里面的情形就没那么干脆果断了,李季正拼命挣扎着,左右的宫人正尽量往他口中倒毒酒。
春陀进去后,轻笑了一声,示意宫人们放开李季。
李季是认得春陀的,他一见春陀眼中迸发出求生的希望来,踉跄着跪下。拼命向春陀磕头,喉咙早叫硬扒开灌了一瓢滚油,烫的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呜呜咽咽地乞求着。
春陀有些好笑,却又一下了悟。也就是这样的人,难怪到底成不了事。
春陀看也没有看他,嘲讽地说:“安安心心上路吧,看看来生能不能争得过我吧。”一招手,宫人们又涌上来,去扒开他的嘴喂酒。
李季眸中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