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实在是烦的不行。
她坐在宣室殿中望着已经萧索的庭院叹了口气,刘彻正在批奏章,忙里偷闲地抬起头打趣地说她:“这是伤秋了?”
“算是吧。”她低低一笑,不管旁人怎么样,刘彻从没给过她什么压力。对于身为古代帝王的他,阿娇已经很满意了。
雪狮子又在窗外咴儿咴儿地叫着,她赶紧起来去窗旁。也不知道它怎么就这么活泼?天天就跟打了鸡血似地跑?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雪狮子,它蓬蓬松松的毛下充满力量的肌肉隐约可见。和梦里不同,现在的它还是这么快乐,这么无忧无虑。
真好,她望着又跑开的雪狮子想。
她在那天见过梦中的阿娇后,不管再怎么努力,都不会做梦了。人家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她这里完全不好用,她又想会不会是因为她取代了本来的陈后,她看到的是从前的事吗?
还是说那是平行时空?
她现有的知识和经历,想破了脑袋也没有得出一个看起来合理的理由。但她,还是会无端想起那个叫人心碎的笑容,还是忍不住想落下泪来。
阿娇停了好一会,才回到刘彻身边。
他满脸不高兴地握过她的手摸了摸,把手炉递给她,“明天起要不就不叫雪狮子来了,要不就叫它在殿里待着。”
最后想也知道,雪狮子当然是选择在殿里了。
它很轻松就弄明白了另一个主人的意思,然后低着头看看自己紧实的肌肉,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养膘要少吃。
这个冬天再来宣室殿的大臣很快就习惯了议事时雪狮子的存在,但雪狮子还是像从前那样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显得有些孤傲。
不过,随着时光的流逝,大家渐渐发现了雪狮子似乎对武将热情一点。碰着武将来,它会情绪高涨一点,但也有例外。
这个例外就是武安侯田蚡,逢着他去一向雪狮子就会显得格外不高兴,不像看到别的武将那样欢喜。
而田蚡在刘彻刚即位的时候也是做过太尉的,这可是汉时最高武职了。
百官私下都说,大概因为田蚡这个武官也名不符其实吧。
这倒是,寸功未建,仅仅就凭着是皇上的亲舅舅而封的太尉。
不像窦婴,虽然也是外戚,但七国之乱时,窦婴为大将军守荥阳,监齐、赵兵,七国之乱的平叛他居功至伟,是以功而封候的。景帝在时,议军政大事,他与条候周亚夫平起平坐。
田蚡虽然不可能在乎一匹果下马对他是热情还是冷淡,但是朝中这样的风言风语还是吹进了他的耳朵。他私下里气的不行,但是这个就是对王太后都不好告状。
他总不能跑去说姐姐皇后的马瞧不起我,这是什么话啊?还不能说他怀疑是受皇后的影响。
说来说去,还是皇后不好。
等开了年之后,田蚡更觉出了皇后对他的威胁来。
陛下竟然开始在议论政事时,偏头去问皇后的意见。虽说皇后总笑着说不懂,但这已经足够叫田蚡如临大敌了。
他从前还以为陛下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竟然在宣室殿中一待就待到了现在,而且陛下似乎还有意扶持陈家,颇为看重皇后的两个兄弟。
而皇后就再三劝阻,说两个哥哥没有大才,不堪大用。
朝堂上又多了一片称赞皇后贤德之声,而田蚡只觉得更心惊肉跳。
因为,这实在是太像太皇太后了。
太皇太后从前为皇后时,不也是不贪权势、约束外家吗?
那么,再看看现在的太皇太后。
每次在宣室殿见到垂头磨墨的皇后,田蚡都好似看到了又一个太皇太后,似乎看到了就是没有窦氏外戚还有陈氏外戚的日子。
他几次三番同王太后说,没想到他姐姐不以为然地说皇后不是没有掺和朝政吗?
田蚡急得真想大骂,等到掺和的时候就迟了,太皇太后如今还在,皇后要是顺顺利利把她的势力接过来。以后朝堂上,还有他田蚡的立足之地吗?
然而,姐姐也不是从前还在为美人的姐姐了。
九年的皇后时光,五年的太后时光,姐姐已渐渐习惯了身居高位,习惯了别人听她的话。
更何况,女人心看到的都是肤浅的。
她就常拿阿娇待她的孝心和馆陶对隆虑的好来说他,一家人,该和和睦睦一点,不要总是你算计我,我猜疑你。
田蚡不禁冷笑起来,姐姐真是老了,连心气也跟着老了。
从前为彘儿争太子之位时对栗姬对刘荣的狠辣,哪去了?
好在,皇后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没有孩子,姐姐就还会偏向他。
没有孩子,陈氏后族就会根基不稳。
在武安侯田蚡为皇后可能参政的事担心的时候,阿娇同刘彻又到了上林苑。
她没有忘记自己同卫青的一年之约,但在这一年中一次都没有召见过他,但是他的消息还是会断断续续借由刘彻传到她的耳朵里面。
卫青在期门军中,一开始就表现的很优秀,而到了后来更是愈发耀眼,几乎达到了一枝独秀的地步。
在营地亲眼见到了卫青已经称得上炉火纯青的骑射之术后,阿娇依着约定好的,让他学习兵书。
这对于卫青来说实在是一个天大的机遇了,如果能学好兵书,他就能在军中从武官做起。
母亲和几个姐姐听说后,都高兴的不行。
他也下定了决心,要不负娘娘的期望,学好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