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勋贵四五岁就启蒙,七八岁就入学读书,老师更是有所成就的大儒,百姓人家呢七八岁能识字的能有几个?老师都是落第的举人秀才,他们自己的才学都有限,又如何能教出博学多才的学子呢?所以我觉得朝廷取士首先要看的应该是家世,其次才是才学。”刘三郎昂着头,侃侃谈道。
阮烟雨也大概听出来了,他们的辩题是朝廷是应该按家世取士,还是按才学取士。
刘三郎的论点很浅显,但还是有些道理,阮弘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刘三郎了,刘三郎的话正好说明朝廷应该依才取士,诚如你所说,世家大族拥有更好的教育资源,更容易出优秀学子,但三郎君不要忘了,朝廷最终取的不是你的家世,是你的才!无论你是高门还是寒门,只要你有才,朝廷都会重用,至于你的才学是家族培养的还是自己勤奋得来的,都不重要,只要你有能力报效朝廷就够了。其次,我想纠正三郎君一点,即使是有如此优良的教育资源,也并不是所有的世家勋贵子弟都能成才的,毕竟大家子弟娇生惯养,都不是很能吃苦,但寒门子弟迫于自身境况会利用所有自己遇到的机会充实自己,即使是从萍水相逢的路人那里都能学得知识,即唐韩愈所云:‘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更兼论语有言,‘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疾苦的环境反而磨练人的意志,所以武将家培养将军,都是让其在战场上历练,诗书之家的孩子也不会给他太多的银钱挥霍,甚至支持他们出去游学,就是这个道理。”
“说得好!”也不知是谁高和了一句,人群掌声一片,阮烟雨自豪地双眼冒光,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哥哥这一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真是太高妙了!简直辨得人哑口无言啊!阮烟雨看到好几个大儒都暗暗点头,脸上的笑就更浓了些。
刘三郎脸色变了几变,憋了半天才道:“据我所知,阮郎君可不是寒门学子,说这话就不违心吗风华气度都是朝廷看重的条件,这些都是世家勋贵才能培养出来的,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就算金榜题名做了朝臣,这气度上还是差了一大截,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恃才傲物的酸儒!”
阮弘听了他的话眉头一皱,有几位大儒也有些变了脸色,阮烟雨身边那位容长脸的少年冷哼一声,小声道这刘三郎忒也无耻!”
这种时候,既不能不讲道理,又不能只讲道理而在气势上落了下风,偏偏他虽然言语不妥还得罪人,但好歹也是在阐明观点,阮弘必须得接着,阮烟雨担忧地看向哥哥,不知他会如何应对。
这时刻他若是温和以对就落了气势,暴跳如雷就失了风度,众人也都期待地看向阮弘,只见他剑眉一挑,抚掌道:“三郎君这一句‘恃才傲物’说的好!所谓‘恃才傲物’,至少他也有才可恃,你我今日只论辩题,若三郎君非要让自己代表世家勋贵子弟,在下就只好问你一句,尔有何才”
“你!”
刘三郎脸色一黑,阮昭已经笑着说道:“在阮弘看来,若非要在家世和才学中来选一个作为骄傲的资本,恐怕更能站住脚的反而是才学吧?至于三郎君所说的风华气度,阮弘以为‘腹有诗书气自华’,一个人的风华气度从来都是和他的才学阅历相匹配的,三郎君之所以觉得世家勋贵子弟更有风华气度,不过是因为他们享有更多的教育资源,书读得多了而已,也就是因为他们有才学,这又回到了我辩驳你的第一点,三郎君,不用我再复述一遍了吧?”
人群轰然叫好,阮烟雨已经笑出声来,正德书院的人面面相觑,最后由几个人将脸色铁青的刘三郎拉了回去,阮弘也含笑大步而回,竹贤书院的学子们欢呼着围上了他。
阮弘又赢了论辩又出了心中恶气笑得意气风发,心胸舒畅,突然一眼看到不远处正含笑望着他的阮烟雨,吓了一跳,忙几步走了过去,冷了脸低斥道:“让你远远看着,怎得跑到前面来了,这么多人也不怕挤着你!”
阮烟雨被哥哥当着这么多人教训,羞得脸通红,那容长脸的少年忙解围道:“阮娘子原先是在后面看来着,是我们见她是五郎你的妹妹,所以才护着她过来,五郎放心,绝对没挤着阮娘子!真的,不信你问他们!”
“是啊,是啊,阮五郎你别绷着脸了,看把阮娘子吓得!”他身后的少年们也忙劝道。
阮烟雨冲哥哥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阮弘心里一软,脸色缓和了些,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妥,但见周围的学子们都帮着说话脸又一黑,心里的危机感蹭蹭上涨,拉了妹妹的胳膊道:“好了,我送你回家。”
“哦。”阮烟雨乖乖地应了一声,低着头跟着阮弘往外面走,上马车前看了那个小坡一眼,李瑄早已不知去向,阮烟雨也不在意,毕竟是萍水相逢的人,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阮弘扶着妹妹上了马车,转身与同窗们告别,阮烟雨从车窗里笑着向那几位护着她的少年挥手道别,引得一大片学子忙慌慌地回礼,霜竹忍不住扑哧一笑,阮烟雨脸上一红,讪讪地拉上了竹帘。
阮弘看着这些平时在他面前像猴子一样,这会儿在自家妹妹面前就变得腼腆局促,文质彬彬的同窗,忍不住头痛,拱了拱手便上了马,掉头向城内而去。
杨文修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神色不明。
刘三郎手里拿着折扇使劲扇着,在他旁边烦躁地走来走去,冷哼道:“不过一个小小从三品小官的儿子,也敢跟本郎君叫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杨文修眉头一皱,不屑道:“技不如人就闭嘴!有本事刚才就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