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为什么可以进去?”被宫女抱在怀中的太子刘据在一片寂静开口问道。
“为什么本太子和母后都不能进的地方,你可以进去?你是谁?”刘据童稚的声音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响动,敲在了在场许多人的心中。
陈娇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还有他身边的卫子夫,卫子夫眼中的嫉恨是那么的明显。但是终究连陈娇自己也不能清楚地回答这个孩子的提问,她只能转过头,独自向猗兰殿深处走去。
陈娇在内室找到了侧靠在扶手上的刘彻,眼神迷惘得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陛下。”陈娇轻轻叫了一声,他毫无反应,她只能再靠近一步,轻跪在榻上,伸手触了触他的肩,喊道,“彻儿!”
“……阿娇?”刘彻的语气中带着迷惑,仿佛刚刚从一个长长的梦境中醒来,“你怎么来了?是母后叫你……”话只说到一半,便停顿了下来,显然是真正的清醒过来了。
“太后去了。”陈娇伸手扶过他的脸,正对着自己,略带不忍地轻声说道。
“是啊,朕知道。”刘彻木讷地点了点头,他的语气冷静依旧,面上的表情还是那么的严峻,但是那双无神的眼睛却透出了一切的不对劲。
“如果你想哭,现在可以哭出来,不会有别人看见的,彻儿。”陈娇见他这个样子,自己眼中的泪不觉先落了下来,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哽咽了。
刘彻看着眼前红着眼眶的人儿,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每一次,阿娇安慰他,自己总是会忍不住先哭了。他轻轻将头深深的埋在陈娇的怀中,猗兰殿中仍然悄无声息,但是陈娇可以感觉到胸襟处正变得湿润。
……
“母后并不是个慈母,很多时候,她都太过严厉了。”刘彻将头靠在陈娇的双腿之上,闭着眼仿佛在回忆着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很是安详。
“嗯!”陈娇轻轻应道,一手整理着他的发髻,一手从脸颊轻抚到他的唇边。
“从前,我是怨她的。她送姗姐姐走的时候,冷酷得让我心寒。她笑着在父皇面前承欢,心中思虑的却是自己的利益,全无夫妻之情,她对付后宫妃嫔的手段,更是你想像不到的残酷。”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知道,皇宫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皇帝的妃子太多,可是皇后之位只有一个,皇帝的儿子太多,可惜皇位只有一个。”
“可你终究成了皇帝,太后想必很是欣慰了吧。”
“……还是胶东王的时候,我以为只要我当上了太子,她就能开心些。成了太子之后,才知道她要得从来就不是这宫墙内的富贵。就算我做得再好,她也不会有真正开心的一日。”
“太后……和余明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吗?”
“我,也不知道。母后从来都没有去见过他,一直到他去世,都没有再见过。”
“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不想让人抓到把柄,也许是因为还有怨吧。有时,我会常常想,如果母后没有进宫,而是嫁给了余明,他们一定会成为一对恩爱夫妻,也许会为一点琐事吵吵闹闹,也许会为了过更好的生活辛苦奔波,也许不到十年,母后会变成一个唠唠叨叨的农妇,而我和姐姐们成为山林间不服管教的野孩子。然后有一天他们可以手握着手,把一辈子的甜蜜带到一个小小的坟墓里。那样大家都会比较幸福。”
“彻儿!”陈娇的声音微微带着颤抖,为他语气中那无尽的萧条感,“不要再说了。”
“觉得心痛吗?”刘彻睁开眼睛,直视着自己上方的陈娇,她的双眼已然微红,颊边尚有未干的泪痕,“从小就是这样,你总是特别心软。阿娇,路是自己选的,母后虽然怨却无悔。”他缓缓起身,伸手抚着她的脸颊,“从前我不能理解她,一直到……我才明白,有时候,如果前面的路已经早早定下,回头看到的风景再美,那也只是过去。”
听到这句话,陈娇楞楞地,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刘彻,而刘彻也好不回避地直视着她。
“不过,在这宫里生活,还是心肠硬些好。不然,只会苦了你自己。”刘彻又开口说道,“阿娇,朕知道,你一直很想知道,在朕的心里,你和江山到底孰轻孰重。呵呵。其实这个问题,朕也在想,也在问。可始终还是不能毫不犹豫地告诉你,在朕心中,你重过江山呢。虽然朕知道,你是那么的,好骗。可是朕,已经不想再骗你了。”
“朕是个自私的人。虽然如此,却还是要留下你,因为这个未央宫,太大太冷了。”刘彻望着上方,淡淡地说道,“朕会尽我所能地对你好,对我们的孩子好,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你,这样,不可以吗?”
陈娇眼眶一红,看着侃侃而谈的刘彻,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一定要刘彻将她看得重于江山,才能够证明他是真的爱她,是真的想挽回她吗?这个问题,她也不止一次问过自己。是的,理智上来说,她知道,刘彻是爱她,虽然她在他心中永远不是第一位,只是永远的第二位,而对于刘彻这样有雄心壮志的帝王来说,这个第二的位置,已属难得了。可是,情感和理智却是两回事。刘彻已留下了她,求的是她真正的回到从前,回到那个全心全意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