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你住在这个房间,还习惯吗?”少年小心着措辞,不经意的样子,眉却蹙成一团。
“房间,太大,不习惯。”阿衡微笑,摇了摇头。
“那,给你换个小点的房间,成吗?”思莞舔了舔干燥的唇皮,他的声音小心翼翼。
“好。”阿衡呵呵笑开,黑眸温和清恬。
思莞眼睛亮了,吁了一口气,酒窝汪了陈年佳酿。
“思尔,什么时候,回来?”她的声音糯糯的,唇很薄,笑起来,却不尖刻,春日的暖。
“今天下午。”思莞开口,却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现在,能搬吗?”阿衡把半掩的房门完全推开。
那里面,几乎没有她存在过的痕迹。依旧是思尔在时的模样。床脚,整整齐齐地放着两个行李包。
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佯装不知地静静等待。
思莞的眸子却渐渐变凉。
他所有的铺垫,所有的话,所有的忐忑不安,此刻显得凉薄可笑。
他一向不敢如家人一般,错判阿衡的笨拙或聪慧,可是,显然,她聪明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善解人意得让人心寒。
他在她的房前,徘徊了这么长的时间,这样的愧疚和担心,却被一瞬间抹煞。
思莞心中有了怒气,面色如冰,淡淡开口——“你想要什么,我以后会补偿给你。”
阿衡愣了。
随即苦笑,不知手脚要往哪里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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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老却恼怒了。当他得知阿衡搬到了客房。
“温思莞,阿衡是谁,你跟我说说!”老人脸色冰硬,看着思莞。
“爷爷,您别生气,是我不好,哥他只是……”思尔在一旁,急得快哭了。
“我不是你爷爷,你如果真有心,喊我一声温爷爷就行了!”老人拉下脸,并不看思尔,眸子狠厉地瞪着思莞。
思莞的手攥得死紧,看着温老,一字一顿——“爷爷您既然不是尔尔的爷爷,自然也不是我的爷爷!”
温老怒极,伸出手,一巴掌打在少年的脸上。
思莞并不躲闪,扬着脸,生生接下。
瞬间,五指印浮现在少年的脸上。
温老对待孙子,虽然严厉,却从未舍得动他一个指头,如今打了他,又气又心疼。
“阿衡她是你亲妹妹,你知不知道!”老人心痛至极,拉过阿衡的手,让她站到他跟前。
“爷爷,思尔算什么?”思莞一字一顿,声音变得哽咽。
温老声音苍老而心酸,拉着思尔的手,轻轻开口——“好孩子,算我们温家欠了你,你走吧!”
阿衡看着思尔,女孩的唇色瞬间苍白,望着温老,眼中蓄满了泪水。
她笑了起来,张口,话未说出,眼泪却流了出来。
女孩猛地攥着阿衡的手,带着哭腔问她——“你是我,那我是谁?”
阿衡的眼睛被女孩的眸子刺痛,转眼,却看到她,闭上了眼睛,身体如同枯叶一般轻轻坠落,直至整个人毫无意识地躺在地板上。
思莞大喊一声,抱起女孩,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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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的诊断,尔尔是因为气急攻心,再加上之前生病尚未好透,才会昏倒。
恢复起来,也不算难,只要不再生气,静静调养就会康复。
阿衡赶到医院的时候,思莞正坐在病房中,愣愣地看着睡梦中的思尔。
她在门外,趴在窗户上,站了许久,看了许久,脚酸了,鼻子酸了,思莞却连头都没有抬。
而后,温母也听闻了消息,从钢琴演奏会现场赶到了病房。
“阿衡,你先回家,思尔这会儿不能看到你。”妈妈扫了她一眼,却再一次把她推到门外。
阿衡静静地站在回廊,来来往往的被病魔折磨的人们,他们的眼睛空荡荡的,映在她的眼中。
回家……吗?
她的家在哪里……
谁用寂寞给她盖了一座迷宫,让她那么久,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走了很久,停了的雪又开始飘落,萦绕在发间,直至伴她重新站立到温家门前。
可,这里并不是她的家。
阿衡呆了很久,始终提不起勇气打开那一扇门。
她笑了笑,坐在了白楼前的台阶上。
这会儿,要是有人能把她带走就好了。
阿衡静静想着,吸了吸鼻子。
别人给她的问题她无法解答,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问题。
也是这般的雪天,这般的冰冷……
卖火柴的小女孩擦亮火柴,见到了一切想要的东西,包括最爱她的奶奶,那么,她擦亮火柴会看到什么呢?
阿衡存了固执的念头,无法压下心头叫嚣的蔓延的希冀,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幸福的道具。
火柴,好吧,社会主义社会没有资本主义的万恶,火柴现在很稀少,有钱都难买,扮卖火柴的小女孩不现实。
那么,海的女儿呢?噢,没鱼尾。
那么,莴苣姑娘?咳,莴苣是什么?
那么,白雪公主?好吧,她当后妈,喂温思莞吃毒苹果……
阿衡想着想着,竟呵呵笑了起来,心情竟奇异地转晴。她不爱说话,看起来很老实,却总是偷偷地在心底把自己变得很坏。
这样的人,大概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