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在作画的画师抬头,笑道:“您可许久不来了,上个月,侯掌柜那店,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失火了,只可惜了那些珍贵的书画……”
这人肯定是个画痴,白曙站在爷爷身边,看着这刚把笔放下的人。也亏得爷爷是趁着他画完之后才开口询问的,不然这人肯定是不会回答的。
“天!那侯掌柜呢?”白三朝话里带着急切和担忧。
白曙翻了一个白眼,他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个侯掌柜,就是上次那个侯掌柜,他挂在屋里的那副兰花小儿图,还是在他那儿买的呢!爷爷现在装得倒是和侯掌柜非常熟悉的模样,但如果他没忘记的话,他们其实并不熟,充其量只比陌生人好一些?
“哎,也不知道那侯掌柜遭了什么孽哦,这整条书画街,谁家走没走水,就他家走水了。死了三个人呢,其中一个就是侯掌柜。”那画师脸上带着些畏惧,他看了看四周,低声说了句,“也许是他犯了什么人也不一定。做这一行的,谁知道呢?”
白三朝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复而低下头,哀悼状,“哎,我上次在他那买了一副小儿图,现在孙儿一周岁了,说想要再画一副……”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画师就绽放着热情的笑容,“哟,您看我这成不?我这有不少小儿图……”
眼看着画师就要缠上来了,白曙赶紧拉住爷爷的衣角,“爷爷,吃!”他指着街对面一个推着独轮车的小摊贩叫道。
那独轮车上卖的是艾窝窝。艾窝窝是用糯米做的小吃。它的表面是白雪般的色泽,形状是球形,小小一个,细腻柔韧,馅心松散甜香。
“您看,这小儿就是嘴馋,真是劳烦您啦,我先带他去买个艾窝窝,不然待会儿他跟我急,我可就没法了。”白三朝趁机找借口脱身。这画师话可真多,也恁热情了。
白曙走出书画棚的时候,看了一眼据说曾经被烧过的房子,新任店家已经把房子新刷过了,看不出什么被烧过的痕迹。一切的一切似乎已经被掩盖住了。白鹿莲也消失在白家人的生活中,只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偶尔还会问上一句,到了后面都噤声了,就像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一样,只把她继续当作白家不可说的人。
“您的艾窝窝!”
小贩含笑的声音,把白曙从发愣中唤醒。白曙看着爷爷捧着一碟子的艾窝窝,坐在小贩支起的长条凳上,吃了起来。他赶紧迈着小腿跑了过去。
“爷爷!”怎么能就先吃起来呢?
白三朝笑眯眯地夹了一个雪白的艾窝窝,沾了点粘腻的红糖,塞进白曙的嘴里。白曙张大嘴巴,一颗艾窝窝就能把他的嘴巴堵得满满的。他脸颊鼓鼓的,嚼都嚼不动。
“好了。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白三朝一口一个,吃得悠闲。白曙光嘴里的这一个,就已经吃得如此艰难了!他人还小,嘴巴也小,应该一口半个的!他白了一眼无良爷爷,决定回去跟n_ain_ai告状,说爷爷带他出来吃户部街的烧羊r_ou_!n_ain_ai肯定要骂他!
白三朝不知道孙子心里想着要给他挖坑,他此时心情非常好,这事情立业办妥了,让他一直提着的心,瞬间放松了。
“咦?”白曙看到一个穿着破烂的年轻男人,手里捧着一个梳妆匣子,背后背着一个更加破的布包。
白三朝顺着乖孙的视线,朝那人看去。这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琉璃厂随处可见这样的人,拿着家里随便一样物件,就敢说是老物件,就想要卖钱!哎,这蒙谁呢?好东西,拿在手上那么长一段时间了,没人问津,可想而之,准不是什么好的。
白三朝刚想跟乖孙说什么,那捧着梳妆匣子的年轻男人,就朝他走了过来。
“大爷,您,您能不能收了我这匣子?”他脸上尴尬,带着些窘迫。他也知道自己这样问似乎不妥当,但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刚从西街出来,被西街店里的行家辱骂了一番,说他这东西最多只值两碗炸酱面。可是他不信,明明爸爸就说过,如果活不下去了,就拿这东西去卖,能救急!爸爸的话是不会错的!是那些人没眼光,不是他的东西不好!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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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走到面前来了,白三朝可没这么大的面子,直接把人赶走。
他惯是和气的,于是,伸出手,对他说道:“你把这梳妆匣子拿给我看看。”
这年轻男子,看起来十八九岁这样,个子还挺高的,面容憨厚,看着像有点傻。他听到白三朝这么一说,眼睛一亮,把东西递了过去。没料到,白三朝竟然拿着东西蹲了下去,把梳妆匣子放到自己的乖孙面前,“乖孙,你看看,买还是不买?”
这年轻男子惊讶,张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他早就听人说了,在琉璃厂,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有。这人搞不好真的听孙子的话,他可千万不能露了怯,要知道,这人可是他好不容易才遇到的,愿意细细看他的梳妆匣子,他不能把人给得罪了。他如此安慰自己。
白曙仔细端详这个梳妆匣子,这匣子是用梗木做的。匣子表面灰扑扑的,保养得不好,已经看不清底下木料的颜色,用手一摸,倒是没灰没尘的。白曙抚摸着匣子表面的木料,感受着这匣子表面的凹凸不平。他细细描摹,这痕迹似乎是j-i,ng雕过的花鸟?线条算是舒畅,没有卡顿。摸着感觉挺j-i,ng致的,但是为何却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