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很抱歉,我应该多些来看望你和师母。”
顾文怀不愿破坏原本轻松的气氛,可是看见眼前的人,才知道这些年错过了什么。
李秉之淡淡一笑,“那以后多来便是,我又不是七老八十...”
说着,他已下棋。
看了那步棋,顾文怀笑了。有些东西确是千古不变,师傅下棋的习惯始终如一,果然先来个“当头炮。”他毫不思索的以“马来跳”回应,很清楚,这局棋的意义不在棋艺的争霸,而在缅怀、回味、重温。任何变化都只会毁灭这种旧地重游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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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胜寒在后花园学著修剪树木花草,不易乐乎。
前花园虽然只铺了草皮,但后花园原来这样多姿多彩,繁花锦簇。深秋正中,花依然开得如此灿烂。纵然她一向不甚喜花,此刻也不得赞叹一番,此花园的主人必定下了一番心思。
“师母,这些都是什么花啊?天气这么冷都开著啊,太厉害太漂亮了!”
关绮兰见有人欣赏赞美,顿时笑得眉开,兴致勃勃地介绍不同种类的花卉,那些最适合什么时候栽植,那些什么时候开花,那些用什么肥料,竟一说不可收拾。
高胜寒没想过她随意的一句赞美会让关绮兰如此快慰,心下不免感慨,花纵使开得再美,恐怕除了它的主人,也不多有别人欣赏。
“师母,你把这里打理得很好啊,这园子这么大,很不容易啊。”
关绮兰笑笑,“反正我也没别的嗜好,又不会打麻将,这样反而容易过日子,而且看着也有点成就感嘛。”
高胜寒不语,这些花花草草大概就是眼前这老太太的精神寄托了。
“你和keith结婚多久了?有孩子没有?下次也一起带来,好不好?”
高胜寒怔住。
他们的孩子么?有可能么?
“我们结婚刚一年,暂时还没有那个打算...”
她的声音愈来愈小。
关绮兰却不为意,“啊,才一年,怪不得这般恩爱了,原来是新婚燕尔。嗯,也对,先享受一下二人生活...不过也别等久了,不然想要的时候都没得你要了。”
关绮兰分明在感慨自己的遗憾,却说得云淡风轻,这一生无儿女缘,早已注定。
高胜寒又是一怔,她与顾文怀在外人眼中竟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关绮兰的接触也不过短短一个清晨,这师母凭什么说他们恩爱?
“师母,你认识keith很多年了?”
“嗯,那时,英国那个fletr教授推荐他来的,他一毕业就跟了他师傅了,后来又被荐了去法院。其实以他的条件啊,有很多选择,同期毕业的差不多都投身大行了,赚的钱可多上倍呢,fletr说他就是小数真正热衷法理和公义的学生,而且很有兴趣来美国进修,希望跟个好师傅...那时,他师傅的声誉可不像现在...”
关绮兰神情黯然,这个她陪伴了一生的男人,这回可是一世英明一朝丧。
这么多年,她看着他坚持、执著、牺牲,最终竟落得如此下场,她又怎能不郁结?
“师母,我相信师傅一直在keith心目中都是个值得敬佩的人,这次,他一知道师傅出事了就立刻订机票飞过来。他才刚出院不久,所以我知道,师傅和师母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
高胜寒本来没打算对关绮兰说顾文怀住院的事,可见两老如此孤单,她实在希望能带给他们一点温情。
关绮兰即时停了手,“住院了?严重吗?我本来都想问你他到底怎么了,都不长点肉的!是不是又在拼命了?我就知道,这孩子做起事来真的不顾命的,又顽固,以前他在法院见习时就几乎不用睡了,后来开始接了外面的案,还不时回去他师傅那里做。我见他不眠不休,都心疼了。我劝他,叫他不要去师傅那里了,年轻人是向外看的,谁都明白嘛,他不听就是不听,结果不就住了两天医院...”
听到这里,高胜寒已明白几分当中原委,那些所谓“外面的案件”就是那些唯利是图,不惜手段为作奸犯科的恶棍脱身的官司。
“后来,他始终放弃了?”
“后来我也不太清楚发生什么事,他走后,这次,是他第一次回来。”
高胜寒若有所思的看了关绮兰一眼。她觉得,关绮兰是知情的,分明是顾文怀在外面做的事惹怒了师傅,以至师徒关系破裂。也许,关绮兰只是不愿意破坏一个丈夫在一个妻子心目中的美好形象才没对她说实话。可这师母又怎会猜到,有时,世事偏这么玄妙,牵牵扯扯,阴阳交错,她、林泉、顾文怀竟成就了这样一个错位的三角关系。
“虽然我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但我知道,keith和他师傅一直追求的从未变过。”
关绮兰意味深长的补上这句话。
高胜寒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欲言又止,默默弯下腰继续修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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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真想不到。”
李秉之看着棋盘,不由自主地微微摇头。他居然败了。
“师傅,还有一个反击的机会,不是吗?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顾文怀故作沾沾自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