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这一句声音说大不大,也不知是和坐在邻座的怡亲王说的,还是自言自语。
但胤祥哪里敢接这茬,坐得直直的,目不斜视,全当没听见。幸而有敦郡王福晋急忙暗中啐道,“皇上跟前,莫要造次。”
别说博尔济吉特氏啐他,就连胤禩听了也是眉心一皱,心道:老十呀老十,你这是发得哪门子脾气?你四哥和小四嫂眉目传情,挨着你什么事了。若四哥见了这位小嫂子一时兴起,去延禧宫住上十天半个月,才是救了爷的命呀。你这当面一嘲讽,以老四那好面子的秉性,自然也要心里厌烦安常在两分。真是坏爷的好事!
而皇帝当然是将允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只觉得憋屈,他不过是走走过场,却要挨老十这么一番揶揄,刚想发作,却看了一眼胤禩,正见他愁眉苦脸。皇帝心里一沉,莫非连老八也觉得朕是看上了这安常在?这可不妥,于是胤禛瞬时沉了脸,命安常在下去坐了,自己又悻悻地回到御案之后坐定,弄得皇后不上不下一脸尴尬。
之后的晚宴,在皇帝阴郁的脸色下进行。直到胤禛开口叫大家散了,众人才长舒一口气。而安常在远远地看了看皇后,在乌喇那拉氏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的表示,只能带着满腔遗憾而去。
胤禩刚刚回到储秀宫正殿,就听见后面通报,“皇上驾到。”
胤禩微微扶了扶额,虽说他这段时日将养生息,身子骨恢复的不错,但这阖宫夜宴,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走下来的,自然是有些疲累了,哪里还有心思应付皇上。
皇帝一进屋见胤禩并不在正殿内迎候,心想老八必然是累着了。于是到了明间暖阁里一看,胤禩可不是正恹恹地歪在榻上。
“还不替你们主子更衣?”皇上见方若等人立在一旁,任胤禩穿着厚重的吉服坐在那里,怎么可能舒服。
但方若却有些踌躇,一年一岁,这除夕守岁可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别说皇帝此刻正在这宫内,就算皇帝没来,主子也应是吉服端坐,熬年到天亮的。
见方若不敢动,胤禛向宛若摆了摆手,“朕准了,给你们主子换身舒服的常服来。”
宛若那可是皇帝手下的人,自然是没这么些顾忌,得了圣谕,就赶紧过来扶胤禩起身去更衣。
胤禩心想:老四果然是再活一世,连这些往日里最看重的规矩也不讲了。怎的不再放肆一些,干脆让爷去睡下,岂不更好?换身衣服再熬着,能舒服到哪去。
但瞧着皇帝是没有再让一步的意思,胤禩便只得晃晃悠悠的起身,慢腾腾的更了半晌的衣服,才复又到暖阁里和皇帝对面坐下。
方若为胤禩垫了两个硬一些的团枕,因主子平日里最腻味那些软软绵绵的东西,总是陷进去就起不来。然后跪在榻脚下,为胤禩捏着腰腿,缓解着一日里的疲劳。
胤禩闭目养神,受用了片刻,再度悠悠的抬眼,只见皇帝无时无刻不在看着自己。胤禩睁了睁眼,看了看站在门边侍立的宛若,招手叫她过来,“来,你给皇上也捶捶腿,想必这一天皇上也乏了。”
宛若走到皇帝跟前,一听主人的说辞,只得跪在皇上脚下,却不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