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帝好一会儿才消化了沐慈的意思。沐慈能听懂的是大白话。邸报上“之乎者也”的书面行文他听不懂。
看不懂文字,连听都听不懂……这又是沉重的一击,告诉天授帝他剥夺了多少本该属于这个少年的东西。
天授帝感觉自己的心脏再也承受不起,苦笑着说:“现在不急看这些,等你好些,朕派几个有学识的人做你的老师,好好教你。你以后就能自己看了,好不好?”
语调温缓柔软地似在诱哄一个无知小儿,生怕幼子因抗拒他这个父皇而拒绝。
沐慈淡然应了一声:“嗯!”
同意了。
无爱就无恨,他对天授帝只是无感,用不着矫情拒绝这个提议……这么好的了解现在世界的机会。
天授帝就有点把不准小儿子的脉,一会儿拒绝碰触,一会儿接受好意……
这孩子,到底是以什么来衡量,接受和拒绝的标准呢?
天授帝试探问:“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这里买东西用银子的?”
天授帝眼睛亮了:“不用银子,不过你这么些年月银、食邑都没有领,我让内库足额给你送来。”
小儿子也不是不染红尘嘛,喜欢银子一点也不俗气,真的,太接地气了。
“我无所谓,不知能活几天,要银子没用。”
“别说这种丧气话。”
沐慈不搭理天授帝,从枕头里拨出那一堆零散小饰品说:“这是和顺给我的,那孩子担心我没银子花用,把自己有的都给了我。我孑然一身,没什么能回报他,所以我想让你看在他做事用心的份上,奖赏他一些银子,不用太多。”
天授帝这个父皇直接捂住了心口。他老沐家最尊贵的皇子,居然要个仆从给他攒钱财,宝贝似的藏在枕头底下,还只那么点零星的……破烂儿。
这是打他的脸呢。
谁都知道,他掌管有天底下最富有的皇宫内库。
心脏病?
沐慈问:“要叫太医吗?”死在这里就不好了。
天授帝摇手。
十六年了,自己欠小九郎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多到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补偿回来。
“朕会赏他,也会叫内库把你该得的都补足。”天授帝大方补偿,反正他有得是钱。
沐慈神色淡淡,不置可否。
天授帝急于补偿,又问:“还有什么想要的?你说,父皇都能做到。”
“洛阳王呢?”
“父皇罚他在家闭门思过。”天授帝说。
“哦。”
天授帝软了语气:“如果你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