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帝忙道:“叫更好的人来医治你,父皇一定要把你治好。”
“不必了!”沐慈看着崔忠年,“老崔,你起来,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用跪着。”
崔忠年垂头丧气:“我是真的无能……”
沐慈道:“从来没有因‘无能’就判决一个人死刑的,便是误诊也不能随便让医者去赔命。你站起来!”
崔忠年不敢。
“我不换太医,不需要什么治疗。”沐慈一贯崇尚自然疗法,相信激发肌体自身潜力才是正道,所以他很少依靠药物,这没撒谎。他又看天授帝,道:“擅长这一科的医者给你弄进宫来给我,是想闹得天下皆知?”
“九郎……”
“我不在意旁人眼光,但你一定会介意,”沐慈凝凝直视天授帝,“那么,你打算杀多少人,来堵这悠悠众口?”
“……”
“皇帝,不要用你手中的权力,随意去剥夺无辜者的性命。”
“九郎,你需要更好的治疗。”天授帝道,“父皇会尽量小心一些的。”
“真没有这个必要,弄来了,我也是拒绝的。”沐慈一语双关。没必要诊治,也没必要弄得满城风雨。会好的终究会好,不会好也没办法强求。
天授帝从这淡淡的没有多少烟火气的语调中,听出了毫不妥协的强硬,他再一意孤行就又会惹翻这个幼子。
他无奈地对崔忠年挥手……
滚走!
崔忠年颤巍巍试图站起来,可是脚软。沐慈给一直呆在角落不敢说话的和顺一个眼色,和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过去扶崔院使起来。
沐慈这时候已经体力不济,只能放松身体,几乎被牟渔整个抱在怀里。但身体的虚弱并没有让他的威势打折扣,脸上也依旧是红尘不扰的淡然,定定对天授帝说:“以后,你也不要在我面前抖威风。”
天授帝:“……”没说错了?对一个皇帝?
沐慈没说错,他的手指在崔院使与和顺两个身上点一点:“这两个人,是近身照顾我的人,算做我的下属。他们没犯错,你不能动!就算犯了错,也自有我在,有律法规矩在……尽管你是皇帝,是这个宫室的主人,也要先找我这个责任人来说话,不能越过我直接发作我的下属。”
天授帝:“……”
“我个人不喜人碰,身边的小猫小狗,也不喜欢被别人碰一指头。”
天授帝:“……”
果然是我老沐家的种,这超强的领地意识,这护短的霸道劲,简直是融入了骨血的天性。
牟渔只觉得再受震撼,抱着沐慈的手臂下意识紧了紧。
崔院使与和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他们是真没有语言可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他们两个,一个垂暮老朽,一个弱小呆笨,这组合怎么看怎么糟心,完全算不上得力人手。本来他们过来伺候九殿下,就已经没想过能活多久。
只没想到,沐慈自己都难保,却还要挺身而出,为了护着他们两个,和天授帝呛声。
天授帝立即抓住难得的表现友好的机会,立即点头:“你的人,你的人……父皇不碰。”说完还笑了,老怀大慰的样子。
沐慈:-。-!
这皇帝就是个蛇精病,抖m。
那个,天授帝当然不是神经错乱了。
所谓“虎父无犬子”,他一直自诩为英雄,真龙天子,绝不想会要个孬种的爬虫儿子的。
多次相处,他发现自己的幼子是真的太优秀了,即使外表柔弱的仿佛一戳就碎,可他的内里实在……实在坚定强大到,不可摧毁。
而且,沐慈绝不仅仅是那一身让人敬服的傲骨,他更具备一个优秀领导者的潜质。
九郎聪明睿智,擅长学习,总是能抓住事物的本质,直击重点。
九郎宽容仁厚,却又理智冷静,懂得“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以个人喜好影响判断。
九郎心中藏有锦绣万千,却从不自矜自傲,而是自律自控,信人善用。
天授帝就是知道,关于李康的刑审改革,明明九郎已经有一肚子的主意,甚至可能会更好,却只化作“公开,监督”两词建言,便能轻轻放下,不再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