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钢笔我用了快二十年,质量不错,最近我换了笔尖。你要是不嫌弃,继续用吧。”高兰兰已经吃饱了,她用纸巾擦干净嘴巴,“红包是你的压岁钱,提前给你。”
奚盟从小就看到高兰兰使用这支钢笔,她一直没有更换。如今见到她把钢笔交给自己,他紧张极了,忙说:“我有钢笔……”
“奚盟。”她打断了他,在短暂的沉默后,她淡淡地笑了一笑,“过完年,妈妈就要出国了。既然你不想和妈妈一起去,妈妈不勉强。你想自己住或者去你爸爸那里,由你自己决定,但你终止学业以前的所有生活费用,妈妈还是会给你提供。”
这些都是奚盟先前有预感的事,可不知为什么,当他真正听高兰兰说出口,还是感到心中空落落的。他松开紧抿的嘴唇,难过地说:“妈妈,我不是不喜欢你……”
“我知道。”她再次打断了他,坦然地微笑着。
奚盟的心里难受极了,直到不久前,他还在暗暗地生高兰兰的气,现在高兰兰却这样说,让他怎么释怀?他握着手中的钢笔,几次拧松盖子,又重新拧紧,无言以对。
“你长大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说到此处,她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怅然,很快又柔声说,“那天听完虞君说的话,我知道他很喜欢你。你呢?是不是也很喜欢他?”
他微微一颤,握紧了钢笔,回视她温柔的目光,既忧伤又认真地点头。
看罢,高兰兰笑了。她放心地点了点头:“妈妈也觉得他是个很好的孩子。这种事现在已经不新鲜了,要是你们互相喜欢,今后就照顾好对方,一起进步。”
奚盟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怔怔地望着高兰兰:“妈妈……”
“虞君的爸爸妈妈知道你们的事吗?”她对儿子的怔忡视若无睹,反而关心地问。
他一愣,摇了摇头。
高兰兰轻轻地蹙了蹙眉头,俄顷轻声一叹,说:“以后你们向他们说的时候,也要像上回和我说一样,好好地说。”
奚盟点头,见到高兰兰起身收拾餐具,急忙跟着站起来。高兰兰已经拿起了他的盘子,微笑说:“我来收拾吧。”他的心狠狠一沉,带着许多愧疚,感激地说:“谢谢妈妈。”
她的笑容在苍白的灯下很浅,眼中却透着深凝的光。
☆、4th.
“真的吗?!”虞君在电话那头兴奋地问,“阿姨她真的这么说?”
除了上回他冲自己发脾气以外,奚盟从没听过虞君这么大声地说话,闻言他好笑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半晌待他平静了,才高兴地说:“嗯,真的。她过完年就出国了,我和她说好,还是自己住在现在这个地方。”
虞君依旧难掩激动的心情,感慨道:“好想出去跑圈啊!”
“那你先去跑两圈再打给我吧。”奚盟好笑地说。
他在电话那头嘿嘿傻笑,又雀跃地自言自语:“那我什么时候跟我爸妈说?”
奚盟听了忙说:“先不要说,再等一等吧。”尽管如果能得到双方家长的同意是再好不过的事,而奚盟也知道虞君的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好人,但他不愿在过年的时候再冒一次险,万一虞君的父母不同意,后来的事情他们就难以应对了。
“嗯……”虞君犹豫着,末了答应说,“好吧!哎,奶奶做的红糖年糕很好吃,明天给你和阿姨带一点儿。”
自从得知高兰兰同意他们在一起以后,奚盟也希望在她出国以前,虞君能和她多见面。这样,高兰兰会明白虞君是个多好的人,她也会更放心。奚盟欣悦地说:“好。中午我吃的外卖,晚上是盖浇饭,一点年味也没有。吃年糕最好了。”
虞君疼惜道:“怎么吃这么差?”
奚盟轻微一叹,便把这天从和他分别以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说完,正遇见电视上的春节联欢晚会跨年,而现实当中,也是四处升起绚烂的烟火。不只是奚盟这里,他同样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烟火的声音,仿佛他此时此刻看到的烟火和虞君看到的是同一场。他们都没有说话,而是安静地望着漫天的烟火,猜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什么人把它们送上天空。
“真漂亮……”奚盟轻声地赞叹,又笑说,“不住在市中心就是好。”
虞君听罢也笑了。
他们说好大年初一的晚上见上一面,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初一吃晚饭时,虞君的奶奶又萌生了初二要出去走一走的念头。老人家的要求小辈们当然不能拒绝,她最疼爱的儿孙们更甚,于是虞君和妹妹又在姑姑家住了一晚,在初二的早晨跟表弟一起陪奶奶去了一趟公园。
老人家格外喜欢花花草草,孩子们要给她拍照时,她一定挑选花团锦簇的背景。虞君的镜头里全是奶奶和灿烂的花,她时而被孩子们逗笑,笑得如同一朵花,时而又目光放空,肃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寥落的忧愁。下午,虞毅驱车前来把一双儿女接回家,虞君带上了给奚盟家的红糖年糕。
除夕团圆饭的饭桌上,奶奶对孩子们进行了一番传统的礼仪教育,说开年的前两天应该待在自己的家里,外出串门不礼貌。虞君对这项传统虽然将信将疑,但彼时父母都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