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白半仙儿脑袋跟进苍蝇了似的,嗡嗡的,谁说啥,都听不真切。把菜窖里那口木料最好的棺材抬了出来,君惜跟十四抬着,白半仙儿带头去了寡妇家。
院门虚掩,静悄悄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整个院子此时看起来毫无生气,像空了很久都没人住,荒废破败,死气沉沉。一进院子就闻到了股刺鼻的恶臭,地上都长草了,小寡妇特别爱干净勤
快,她在的时候,院子连个多余的树叶都没有。
屋门大敞,屋子里乱糟糟的,供奉的菩萨,前头的香炉都被打翻了,地上碎瓷片啥的都有,这是人没了,哪个缺德的给寡妇家抄底儿了。进了屋,老头子跟和尚干呕着又赶忙退了出去,墙壁上落了一
层苍蝇,掀开卧室的门帘,屋内昏暗,油灯还亮着,小寡妇靠在床沿儿上,仰面躺着,怀里抱着昨天的那块大花布。
一看地上那么多的蛆,君惜和十四他俩也跑了,就剩下白泽抱着鬼娃站一边儿。白半仙儿把从家带来的床单子铺地上,寻思把小寡妇的尸体抱上去,往前迈近几步,一踩脚下一软,蠕-动的蛆厚厚的一
层,一踩就陷阱去,鞋面都没过去了。
白泽拉住白半仙儿“我来吧。”
白半仙儿摇摇头。
白泽“万一真有瘟疫,你这样很容易被传染。”
白半仙儿“有你在,我怕什么?”
白泽抿唇,看着他在那忙活。
白半仙儿一动小寡妇胳膊,又放下了,根本烂的抬不起来了,直接用床单倦了起来,一到外头,呼的一下,苍蝇全围了上来。白半仙儿直接把小寡妇的尸体安置到了棺材里,这样了也没法换衣服了,
白半仙儿进屋,把小寡妇生前喜欢的抹红嘴唇的,描眉的,粉蜜,全都放到了棺材里,挑了几身没咋穿过的好衣服。
婆家跟小寡妇闹得很生,她家男人没了,婆婆想让她跟娶不上媳妇的瘸腿老三过,寡妇不肯,这么的吵闹了不少回,彻底生了,至于她娘家人,从来没听她说起过。
白半仙儿把一个小巧的锦盒放到了小寡妇手边儿,然后合棺钉着封棺钉,君惜一直站他身后,抓掉他身上的蛆。
白半仙儿琢磨着,怎么的也该通知一下她婆婆,不然,他就这么把人给埋了,好说不好听,他不在意名声,神棍还要什么脸?但是小寡妇在意名节!这么想着,就听见外头有人吵吵。
一个小脚儿老太太捏着个不-正-经的粉手绢进来了,身后跟着她那俩儿子,老太太一见院子里的棺材,啊呀……吊着嗓子就嚎了起来,一下扑到棺材上,嚎的要死要活的,然后干嚎不掉泪。瘸腿老三
过来扶他娘,老-二几个大步过来,一下把白半仙儿推个趔趄。
老三“人在做天在看,你欺负我嫂子,你不得好死!”
老-二“这事儿你脱不了干系,全村谁不知道,你跟个啥似的,总盯着俺家嫂子?”
老婆子,哭的哎呀哎呀的,指着白半仙儿,“前一阵,我儿媳妇就说,你欺负她了,妇女人家,看重名声,这口气咽下了,我这当娘的心里头跟被谁扎一刀似的,心都在滴血啊……”老婆子冲上来摇
晃着白半仙儿,“但是人,因为你寻了短见,你得给我们这一家子一个说法,我们家不是没人了,也不是好欺负的!”
“……”白半仙儿,他和小寡妇属于眉来眼去的阶段,还没到那一步,一方面是没跟大胡子彻底断,不想辜负小寡妇,真要是到那一步了,那也得是明媒正娶了人家。
见白半仙儿没动静,老太太来能耐了,“经官,给他点天灯。”
和尚“经官你还咋讹钱啊?”
老头子吸了口烟,“老婆子,你说你年轻时候,把咱村儿老爷们都祸祸一遍儿,上了岁数了又睡姑爷,现在老了老了都不能动弹了,又来作妖了?你家儿媳妇人品好,十里八村儿的那都出了名,人不
在了,给人家扣个这么大的帽子,你也不怕你家儿媳妇气不过,半夜来找你?”
老太太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是那副撒泼的德行,老江湖了,不是你一两句话,就能镇住的。老太太专治各种不服!
眼见着老太太嗓门越来越大,一副上不来气儿我随时会死的样子……要把村子的活口儿全吵吵过来。
白半仙儿“去我家吧,我去给你们拿钱。”
老头子不乐意了,“凭啥给她钱?让她舔着脸去告!俺看她上哪告去!俺就不信她这套邪!俺呸……你个老不要脸,带着一帮小不要脸……”
和尚“你钱多吧?动不动就给钱!花不完给我!”
君惜转身去关上了院门,转身捏着拳头,鬼娃站在他身边,学他捏拳头,君惜道:“现在就打死你们!”
鬼娃“打……死……”
老太太是软硬不吃,向钱看齐!扒在棺材上,拍打着棺材,嚎一半,就听棺材里传出闷闷的说话声,嗓音柔而细腻,“娘……”
“娘……”声音空洞,语调拉得很长。
“娘……疼……哎,我身上……都是虫子……疼啊……”
疼字说完,邦邦棺材里传出剧烈的拍打撞击声,“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白半仙儿腿一软,要没白泽扶着,瘫地上了又,老太太早就听说她儿媳妇烂家里了,都没人管可怜的,云云……这会,老太太心虚了,她是怎么对自家儿媳妇的,她心里最清楚,一看媳妇来勾魂儿了
,就听嗝的一声